李稷愣了一下,原来她是在为那个女人难过啊。“我来的路上,听几个小宫女说阿帛方才被内侍省的人抬出宫了。”
“抬出宫?”桃花顿住脚步,猛地抬头看向李稷,“她是死了吗?!”
李稷不忍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只好望着沙沙作响的竹林,缓缓点了点头。
桃花的眼泪滚滚而下,一颗颗打在衣襟上,“是奴婢害死了她。”
“和你无关。她不过是早得了解脱罢了。”李稷觉得她有些傻,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偏就是这么傻的人儿,却是行事勇敢果断,他毫无原则地被吸引住。
“如何与奴婢无关?若不是奴婢和她谈话被太傅听见,她怎会被发现是在装疯?又怎会血洒椒宁殿惨死在这深宫之中?”
桃花面色凄惨,李稷知道她是一时之间的打击太大了,沉声道:“皇家深宫,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她行刺先帝时,便已知今日之果。”
“请王爷谈谈她吧。桃花还能将她记在心中,不然,怕是这世上已无人记得她了。”
桃花实在喜欢不了秋天,风吹落叶的景象,以及一切给人以冷冷清清稀稀落落的味道,还有那无着无落栖栖遑遑的感觉…
两人沿着落满鹅黄色银杏叶的鹅卵石小道,一路走到素心湖畔。
“本王只知道她叫阿帛,第一次见她,是在先帝的炼丹房外。因为本王的母妃生病了想见先帝,本王去找他的时候,碰到了阿帛。那时候的她,坐在秋千上高高荡起,笑得很是好看。”李稷似乎浸入了回忆里。
桃花从没见过神色这般温柔的他,她悄悄想道:“想必王爷当年是喜欢阿帛的吧。”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先帝的灵堂里。她被打得满身是血,被人绑了双手,按在地上一直跪着。”李稷想起当年那一幕,微微怔然。
“当时阿帛也不过同你这般大,饶是被打得如此凄惨,依旧笑得明艳。太后看着刺眼,命人划花了她的脸。阿帛一声不吭,任凭行刑之人作践。”
桃花听得发愣,这阿帛竟是如此刚烈的女子,“那她……”
“你是想问她为何装疯吗?”李稷伸手把落在桃花头上的秋叶轻轻拿起,“太后下旨要阿帛给先帝活葬,阿帛知道后,便装起了疯癫,见到先帝的尸首时,竟不管不顾扑上去就啃。太后见此,怕先帝遗骨受损,才断了叫阿帛陪葬的心思。”
啃……尸首?桃花从心里敬佩阿帛,“她是真的恨极了先帝罢?就算死,也不愿同他葬在一起。”
“嗯,想必是如此。”李稷看到桃花,就想起那双明亮倔强的眼睛。两人的眼睛都是那么干净。
桃花摘了几朵开得正盛的菊花,用柳条扎成一束,摆在湖边,神色认真,闭着眼喃喃道:“阿帛,希望你来世,不要再遭遇非人的虐待,也希望你来世,一生安平喜乐。”
李稷看着认真忙活着的桃花,心中泛起一阵阵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