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豫洵笑一笑,仍把骰子纳入衣中,轻唤道:“颜儿。”
展颜并不搭理,只高高地端着茶杯盖着脸继续喝茶。
梁豫洵道:“颜儿。”
展颜仍只顾着喝茶。
梁豫洵悠悠叹道:“颜儿,你这杯子里是我才喝的鱼皮藤,我尚且……”
“噗!”话音未落,展颜便一口水喷出来,脸皱成一颗苦瓜,直往外头吐舌头。
“便慌成这样子了?”
“我几时,嗯,慌了。”展颜教梁豫洵勾着笑的眼睛瞧得越来越没底气。
“颜儿,我想我之处境恭宁郡主大抵是和你说过,或认真说过。”
“嗯,娘亲是和我说过许多话。”
“哦?郡主如何评论我的?”
“好的也有,不好的也有,不过我听着都是实话实说。”
梁豫洵笑道:“实话实说?我听着也很是了。同样的话郡主也告诫过我。”
“娘亲还跟你说过?”展颜问。
梁豫洵道:“你的终生大事,郡主自然要好生掌眼的。”敛了笑意,梁豫洵认真说道:“颜儿,便是郡主不与我论道,这些事我也是思虑再三的。从前我未曾把心思放在这上头,不想突然的便着你,真真是猝不及防。既遇着了你,便盼着能教你知晓我的心思,可我又不晓得如何叫你欢喜,每常想送些女孩儿喜欢的玩意儿,总又觉着你瞧不上;每常想何处能助着你些,可你哪里都需不着我。”
“你又不曾送过,怎晓得我瞧不上?”
“你若有瞧得上的,只把我王府搬去也使得,可那些个玩意儿,你不过是瞧个新鲜,何曾放在眼里了?”梁豫洵道:“郡主最忧心的是我的身份,我是父皇的儿子。若说我对权势一丁点争夺之心,淡泊名利,倒真真是不坦诚了。”梁豫洵说完看看展颜,见展颜只是看着自个,便接着道:“可我所图者,并非非此位不可,四王爷容不得我,纵使他能得了天下,我也自信有力自保。”
“我晓得,你从前说只有官居高位才能兴更多利,除更多弊,百姓们才能更无忧安乐。”
梁豫洵道:“这不过冠冕堂皇的话罢了。”
“不,豫洵。”展颜肃容道:“这话之于你,是一番真真切切的祈愿。许多大官从前也心存百姓想安国兴邦,可后来却迷了心窍忘了初衷,但豫洵你还不曾如此!你同那些人的争斗我虽并不十分清楚,但总是做着为民的事儿的,这便是守着初衷了,由此便是用些阴谋诡计,也是光明正大。”
展颜面色从容恬淡,言语中却是千斤万重。
梁豫洵吸吸气,道:“好。为你这话,日后我也时时告诫自个莫忘本心。我希望颜儿明白,日后我的婚事,颜儿,我晓得诸多皇子皆是妻妾环绕,可我并不愿如此,我心但求尔一人尔。你可愿信我?”
这一番话竟把平日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他的心思全盘吐露了出来,梁豫洵心中蓦地通透畅明起来,似忽的自虚空漂浮的幻世里踏踏实实踩上了沉着稳当的实地上,能直直触到心底一般,便静静看着展颜。
梁豫洵目光恬静又炽热,团团围住展颜,展颜哼笑出声道:“弯弯绕绕这么些话。我只说父亲军中,若是立下军令状,可收不回去,届时若悔了状,便要依军法处置了。你可想好了,果真是立下状子了?”
梁豫洵喜不自胜,眼睛笑似天边弯弯翘翘的月牙儿,透着浓浓的欢喜,道:“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