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真正的师兄，她真的要面对他这样的感情，她应该也不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但是她知道他不是真的，她才敢最快最短地亮出她言语上的利剑。
这句话给这个楚怀青判了死刑，狄飞崖觉察到，这是蔚雨卿有意无意选择的，最能让他彻底绝望的话。
不需要。这个词对于楚怀青来说，可能比不喜欢更为致命。
峡谷间照过来的一丝丝光亮本来正好被楚怀青的身影挡住，现在他让开了，光亮也又重新直射了过来。
楚怀青微微笑了一下，他们都说不上来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他们都觉得如果他只是一个梦境中虚构出来的人，他不应该有这样复杂而难以分辨的情绪。
他看着他们两个，或者只是看着蔚雨卿说：“如果你想回来了，我还在这里。”
蔚雨卿和狄飞崖一起翻身上马，她看着楚怀青，说了句：“阿兄……珍重。”然后就与她爱的人一起往光来的方向奔去。
………
行至山谷正中的时候，他们回首已经看不清来时的路。楚怀青似乎还在，又似乎已经离开。蔚雨卿想去辨认出一个白衣的身影，却怎么也无法看个真切。
与楚怀青的分别，竟让她有种心绪难平的感觉，马一下下地颠着她，好似要把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也颠出心口来。
狄飞崖替她说出口道：“他和老狐狸精真的一模一样。”
“哪里一样？”蔚雨卿其实也有这种感觉，但她又不敢承认，她只说，“我师兄从来不会有那种什么都完了的表情。”
狄飞崖答她：“因为这是梦里。所以他才敢把心碎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那个不是他。”
“是不是，不是我们说了算。”
蔚雨卿不再说话，他们听了一会儿马蹄嗒嗒踩过流水的声音，随后眼前光芒越来越亮，视线变得豁然开朗，他们终于穿过了这个峡谷。
峡谷的这一头也有一个人在等他们，一见到他，蔚雨卿和狄飞崖都感到全身一凛。这张和狄飞崖一模一样的脸正在笑看他们，他快活地招呼他们道：“你们来了，我可等了好久。”
蔚雨卿和狄飞崖都没想到之前遍寻不得的人，如今竟会这样大剌剌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狄飞崖对另一个自己一点都不客气，他问：“外面好玩吗？”
“好玩得很。”心魔狄飞崖嘻嘻笑起来，他的模样正是刚上昆仑不久的那个年轻狄飞崖，一颦一笑也与当初那个锋芒毕露的狄飞崖一模一样。
蔚雨卿看到他，就想起了那个看起来慢悠悠，其实什么都很快的狄飞崖。她也知道现在这个狄飞崖已经与他大大不同了，现在的狄飞崖只有出剑的时候才会快，其余的时候你看着他快，其实他骨子里都是慢悠悠，大有回旋余地的。
心魔说：“好玩得我都不想回去了，我想把你取而代之，然后独占我的心肝宝贝。”
狄飞崖也笑了：“你想得倒是很美。只是我是光，你是影。没有光也不存在影，你是不可能把我取而代之的。”
“还有这是我的妞，你想都别想。”他补充。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心魔说，“我在你心里已经呆得厌烦了，你看你，现在和一潭死水一样。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以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谁说他现在不快活了。”这次说话的是蔚雨卿，“全昆仑最漂亮的妞都归他了，还有什么不快活？”
“那还不够。”心魔说，“我还想破坏一下，大肆破坏一下，抱着我的漂亮妞把所有东西砸得稀巴烂。”
蔚雨卿听了，对狄飞崖说：“你看你们现在对快活的定义都不一样了，应该打一架。”
“我也觉得。”狄飞崖赞同，“都有漂亮妞了，竟然还不知足。”
没有头发的狄飞崖稍敛了敛笑容，对那个有头发的年轻狄飞崖说：“你现在回来，我保证不把你打个半死。”
“喔唷我好怕。”心魔作出一付受惊的表情后又马上嬉笑道，“说到底是你道行不行，不然我也不会现在还在。”
“是。”狄飞崖承认，“不过这次你再回来，我再炼个虚，你就可以彻底告别这个世界了，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你不是最知道我讨厌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吗？”心魔摇头道，“我看这样好了。在这里，我们都是没有仙法的凡人，是势均力敌的。你和我比一比，如果你赢了，我就回去，还告诉你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如果我赢了，我就要毁了你。”
“比个屁。”蔚雨卿同时嗤他们两个，“看不出来你以前有这么无聊。我要自己找，别搭理他，我们走。”
她说罢就策马前行，而心魔跟在马后面说：“你确定你找得到哦？你知道这个梦还有几层吗？到了下一层，再下一层，你们还能记得住自己是谁，还分得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吗？”
但他的话似乎一点都没有动摇马上两人的决心，他们都知道魔就是这样阴魂不散地动摇人的心智，也知道在这里，除非他自己肯消失，不然就算把他打碎他也能就地拼回一个完整的样子。
所以他们只管策马前行，就好像一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而魔也没有气馁，他懒得追他们，直接在后面幽幽说了声：
“那好吧，我在下一处等你们。”
“你们早晚会想和我比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