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糊涂，只道又是一天，象往常一般早早起来，洗刷马桶。那又臊又臭之气蔓延在空中，激得石清头脑一阵清醒，而那红裙女鬼则脸上大惧。
这屎尿马桶于鬼魂邪祟有如催命符一般，石清一咬牙双手撑地，强自站起，劈手从老太婆手中抢过马桶，有如抢一宝贝，石清仰天哈哈大笑，“女鬼，你不是想杀我吗，爷我来了！“高高举起马桶，猛扑过去。
女鬼满脸惧色，爪触须连连朝后游，石清奔过去，劈头一马桶屎尿倒扣过去，女鬼两瓣头颅向后一仰，避开脏物，无奈相距太近，虽躲得了头，躲不了身子。那些脏物小半数倾落在身躯触须上。登时升腾起星星点点火苗，似点着的十数盏油灯，紧接着冒出十几股呛人的白烟，焦臭刺鼻。
那女鬼再也难以忍受，滚到地上，身躯痛楚地翻来扭去，一张可怖脸已经扭曲得变了形，嘶叫连连，那红裙着了火，一番翻滚之后，已全部脱落，女鬼裸露着身子。石清定睛一瞧那女鬼脖颈以下各处皮肤开始收紧皱起，皱皮渐渐自脖颈向下收缩，脖颈处皮肤先是向下撕裂，裸露出小片红色肌肉，其上布满细小血管。皱皮一路向身下触须处收缩，最后全身皮肤皱缩成一叠环状蜕皮，有如叠起的一件裙子。
女鬼竟被剥下了皮肤，躺在地上翻滚?嚎，老太婆手里攥紧一只马桶刷，手抖个不停，一脸惊惧，呆若木鸡，石清也看得心惊。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只巨大的黑色怪鸟，尖嘴红眼，携着一阵巨风在石清头顶上几个盘旋，双翼展开有一丈来宽，一双红爪露出闪着光的尖角，石清伏身仰头一望，是只巨形乌鸦。
这只巨鸦来得突然，且上海城中人烟混杂，怎容得下这只巨鸦，那执着马桶刷的老太婆瞧见这些奇事，再也站立不住，一跤跌倒，就势坐在地上，抖个不住，马桶刷倒是没扔掉。
这巨鸦来得古怪，红眼摄人，石清心知这是邪门歪道人物养的邪物。那巨鸦突然当头落下，两只巨爪抓起女鬼双腕，奋力扇动两只巨大黑翅，直掀起一阵烟尘，将石清全身罩住，待烟尘略收，石清借着出云的暗淡的月光，望见天上巨鸦抓着那爪触须软绵绵直垂下来的女鬼越飞越远。
石清强自定神，大口喘息片刻之后，终于心思清明起来。此时，这方弄堂惊起的人愈来愈多，各色杂声渐渐汇成一片扰嚷。石清知道这些诡异之事不宜多谈，他俯身在地上捡拾起摄住小邮差魂魄的那枚五帝钱，返身将马桶拎到老太婆院门前，又扶起跌坐在地上的老太婆，好声安慰几句。
再也不能事搁，在三两个探头探脑张望的人眼光中跑远了，此时已时将近凌晨三点，石清仓促之问也只想到回自己住宿之处。
旧上海夜里自然少不了有巡逻的警察，石清为免自己一路狂奔惹人猜疑，只能加快脚步，埋头走路，不时警觉抬头观察四下情形，将五帝钱攥得手心冒出汗来。
石清此时又累又饿，强忍着一路尽走僻静的弄堂，夜里起了雾，正可防邪崇一路追来。石清此时头脑里一片凌乱，无数个念头此去彼来，好似雨打水涡，生了又灭，灭了又生，生生不息。两腿渐渐只是机械地走着，而无需意识参与。突然前方白雾略淡，一条红砖小弄堂里露出一盏油灯，是一个做夜市的葱油饼摊。
石清一摸口袋，尚有几个余钱，便买了两个葱油饼。摊主佝偻着身子，满脸皱纹，是个老头子，身上蓝布衣褂，向石清和善的一笑，石清竟挤不出笑容，匆匆接过油纸包着的葱油饼。
那老头子缓缓说道：“小伙子，走夜路要当心，不可埋头走路，也不可回头望。“这话来得突然，似乎意有所指石清警觉地注视着那老头子，老头儿依出和善地笑，又问石清，“年轻人，麻烦用你的袋里的那枚五帝钱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