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晴尚未来得及呼救,烛火已映出女子面上盘踞的疤痕。
那些暗红沟壑如同活物般在皮肉间游走,惊得太后踉跄跌坐在金丝软枕间。
“太后在怕我?”沙哑嗓音裹着戏谑,枯枝般的手指抚上凤钗。
“你……是人是鬼?”
“自然是锁魂索命的厉鬼。”
话音未落,沾着血腥气的掌心已扼住太后咽喉。
风子晴正要呼救,却听殿外传来贴身宫女迟疑的叩门声:“娘娘可安好?”
“滚!”
太后厉声喝退宫人后,忽然察觉喉间传来的体温:“鬼魂怎会有活人温度?”
银铃般的笑声在帷幔间回荡:“娘娘想要姜雪骨肉分离,看萧湛从云端跌落泥潭,甚至可垂帘听政?”
“你能做到?”
“只要您舍得用半壁江山作酬。”
女子指尖划过案上玉玺,疤痕随烛火明灭更显狰狞:“我与那二人仇深似海,必要他们尝尽您受过的苦楚。”
风子晴攥紧雕花栏杆:“你究竟是何人?”
黑衣女子掀起兜帽,月光映出她眼角的蛇形刺青:“南疆故土的最后血脉,阿泰莉。”
风子晴后退半步:“不可能!先帝亲征的捷报……”
“那支穿透兄长心脏的凤翎箭,现在还钉在圣殿残垣上。”
阿泰莉指尖划过石桌,留下深深刻痕:“这副皮囊,不过是借蛊虫维持的活死人。”
风子晴扶住额间金步摇:“你既与皇甫尚联手,何需哀家相助?”
“太后当真甘心当笼中雀?”
阿泰莉突然逼近,枯叶在她脚下发出碎裂声:“听闻赵贵妃昨日又裁减了慈宁宫的用度?”
风子晴猛地扯断珍珠璎珞:“说吧,要哀家做什么?”
“每逢朔月,往荷花池撒三把朱砂。”
阿泰莉留下青铜铃铛:“待池中锦鲤变作墨色,自会有人接应。”
阿泰莉转身时,腰间的银铃忽然无风自动:“提醒太后,三日后御药房会送来雪蛤羹。”
风子晴瞳孔骤缩——这正是她安插在御膳房的暗桩被拔除的日子。
“那两个侍卫……”
风子晴话音未落,阿泰莉已化作满地碎叶。
石桌上赫然显现血色图腾,正是南疆王族的狼首徽记。
暗夜烛火在阿泰莉眼中跳动成幽蓝的焰苗:“你以为那两个武僧还听命于你?”
她转动着指间的虫笛,蛊虫振翅声在静室里格外清晰:“整整三十个昼夜,我都在观察送饭僧人的时辰轨迹。”
萧湛摩挲着腰间玉珏的手微微发颤,檐角铜铃的响动此刻都像是解缚的梵音。
而西厢暖阁里,江笑安精心备下的十年陈酿在烛台下泛着琥珀光。
拂冬垂眸望着杯中倒影,内力流转间将醇香化作指尖白雾。
当更漏指向子时,案上酒坛已空了大半。
青年医官踉跄着栽向绣墩,玉冠歪斜间忽然攥住她水云纹的袖口:“那年上元灯市初见,你簪着木樨花的模样……”
银镯暗扣弹开的脆响惊碎了未尽之言。
拂冬凝视着断帛上蜿蜒的裂痕,忽觉心口旧伤又开始渗血——若当年没被卖进暗卫营,若背上不曾烙着奴籍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