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搞师生恋!”少荆河的剑眉锁得紧紧的,“他早不上课了。再说我都毕业了。”
“哦哦,”少边庭忽然发出“嘶”的一声沉吟,像是终于想起更重要的事,“啊,你都毕业了?什么时候的事啊?硕士还是博士?”
“呃,少先生,”许立群眉头也皱得厉害,他发现少父没他想象中的好沟通啊,“是这样的,少荆河和老师——”
“是男的。”少荆河再次不按章法,自己利落地补了一脚。
少边庭耳朵很好,果然怔了一下:“是什么?”
“男的。我喜欢的那人是男的。”
少荆河囫囵地往外丢着字,脸色歘白,血液却在血管里贲突呼号。因为他脑子里根本没有章法,只有“我怎么和他说话了?”,“啊好别扭啊”,“赶紧结束吧我听不下去了”这些无比尴尬的感觉。心肠全都拧在了一块儿,无论说了什么都特别不得劲。
而且他听他爸那口气和他也差不了多远。一样的尬。
差不多得了!不然这种纯粹的尬聊简直尴尬得要突破天际。
“呵呵呵……”在少边庭也陷入了沉默后,许立群不失时机地用别有深意的笑让他明白这事现在有多严重。“少先生,就是这么个事。我们的校规啊,它就——”
“那什么荆河?”少边庭忽然又出了声。
少荆河像个考试作弊被抓不得不面对家长的中学生,一脸的不高兴,也不耐烦:“干嘛?”
“是真喜欢吗?”
“嗯。真的。”
“多大年纪了,你那个老师?”
“三十二。”
“哦。一直单身哈。”
“嗯。没有婚史没有男朋友没有感情纠纷。”
“行……那、那……你自己喜欢,嗯,那……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家来吧。也、也让我见见。”
少荆河把头扭到一边,随口搪塞:“看情况吧。”
“哎,少先生,”许立群在边上急了,这走向不对啊!“你这——这么说不合适吧?他们那是——”
“许老、哦,不,教授,许教授,我听明白了。我儿子和学校的一个男老师谈恋爱,违反校规了是吗?”
“对、对呀!”
“嗯……我是这么想的许教授,人这一辈子,遇到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我儿子我也比较了解,他不是那种故意特立独行要耍个性非要玩点与众不同的东西的人。他很聪明,也很独立,而且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读书也读得不少,他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再说,那老师也单身对吧?他们俩在一起没有破坏人家家庭,也不算违法乱纪——嗯,可能、可能是有违校规,不过,怎么说呢?我能理解校规这么设立是有它的道理,但是B大作为我们国家一流的重点大学,培养出了那么多具有国际视野的大家,在这样具体的事情上是不是应该也酌情考虑实际情况,稍微做一点变通……”
许立群听得头顶稀疏的几根毛都要立起来了,一直不住地冷笑:“少先生,你要是这种态度,一心只想袒护自己儿子,还要说学校校规不民主,那我就真没什么可说了。我现在也知道为什么少荆河敢做这种毫无底线的事,明摆着就是有你们家长在背后撑腰呀!那我丑话说在前头,无论什么人,违反校规都是一样的处理。我们学校是百年名校,不提倡也从来不允许师生之间发生什么龌蹉的事。更别说还是同性之间,简直罔顾纲常!”
“是、您说得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这个校规——”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聊了吧,少先生,反正事情我也通知到了,你做个心理准备,所有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许立群自己也受不了了,不由分说立即挂断了电话。
他爸的声音终于停止,少荆河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立刻一松,肩膀上的力气立刻一卸,血液都畅通了,浑身也松快多了。他也不转圈了,不扭头了,身体轻轻松松板正回来,表情也不中二了,正正经经地看着许立群和院长,看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院长五指张开撑着额角,这时候“呵呵”地发出几声嘲弄的低笑:“这叫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
“对!”许立群拍着桌子也气愤非常!指着少荆河怒斥:“我之前还以为你家是虽然单亲,但你爸去做海外劳工,这么辛苦供你读书,多少是在乎你前途的。没想到啊!我早该知道像他这种农民工,只会骄纵儿女,以为在外面见过了世面,观念就胡乱开放。哼,他这种一辈子只能当苦力,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见识,还敢质疑我们的校规!”
少荆河皱了皱眉,他并不想替少边庭讲什么好话,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和他爸不合那都是他家里的私事,在外他也不喜欢听人这么数落他:“许教授,我爸没做过苦力。他国内毕业于H工大,之后在慕尼黑工业大学拿的硕博学位,然后一直驻扎海外。他这人就是典型的理工思维,脑筋比较耿直,不太会转弯。但要说见识,他还是有的。”
这突如其来的崭新信息让许立群一时又愣住了,嗯,他平时看少荆河穿着打扮做派都那么低调,是真没想到他父亲的学历还……稍微有那么点牛。不过那又怎样呢?
短暂的挫败后,许立群依然有着把控他的底气:“我不管你爸怎么怎么滴,反正现在你家这种教育情况我们也看清楚了。你不要以为有你爸纵容你,你就得意忘形了!还是那句话,校规就是校规,你今天如果不能正确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配合学校工作,那任何后果,自负!”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字句如子落棋盘,最后大手一挥,十足展现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宏伟霸气。
许立群平时就是个笑面弥勒,忽然这么有气势,少荆河没见过,连院长也颇为欣赏,在后面暗暗点头。
少荆河听他威武了一场,也没什么反应,只安静地又沉吟片刻,才说:“许教授,从学业上我自认是没有什么差错的,所有功课都合格,毕业论文也是经您手,拿了A。所以可见在B大的三年下来,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是理所应得的。现在学校要因为我的私人生活对我横加干涉,欲加之罪,还拿校规出来压人,这就很说不过去了。我不是没有想过尽力配合学校工作,但学校对我的要求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我无法照办。”
他又把手插进口袋里,慢慢向门口走去:“虽然说实话我对这两个证拿不拿都无所谓,但你们非要这么压我,我就觉得这事儿倒还像是件事了。这样吧,如果学校坚持颠倒黑白恶意扣押我应得的证件,那我只有采取法律行动合理维护自身权益。”他打开门,临走丢下句话,“请学校,留意查收我的律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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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春来到~~
大年初一有彩蛋放出,正文休更一天。
祝大家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