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荆河也礼貌地笑笑,没接下去。
过了一会儿张警官又提出个疑问:“那个迟天漠……和你们,不是,呃,什么三角关系吧?”
梁袈言眉头轻轻皱起,这回没让少荆河说话,他自己先答了:“当然不是!迟天漠就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还企图对我不轨。我和他除了加害者与被害者以及师生关系外完全没有其他关系。在一开始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呵呵,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张警官打着哈哈笑,“你别激动。我们只是针对他的各种信息都要收集,因为对作案动机现在还不能排除各种可能嘛。”
少荆河正色说:“张警官,迟天漠已经出国三年,中间甚至改了名字,和大学里的人都彻底断了联系,这还不足见他和梁教授的关系吗?所以对于他,我们所知道的情况和你们是一样的。之前在电话里关于他的那些问题我们是有问必答,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这件事我们不是嫌犯也没有报案,是你们请我们去协助调查。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说的那些,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不是你们的嫌犯,没有必要非得配合你们对一些问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也不是不相信……行吧,”张警官玩味地笑笑,“我们先到局里,再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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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人数超过二十万了。”
迟天漠看着屏幕对许立群通报,说完又把本子移开,看着他说:“许教授,你就算开网课,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同时来听吧?所以还犹豫什么呢?这不就是最好的广告宣传吗?就算你以后当不了教授,也已经是个网红了。网红赚的可比教授多多了。你也不用再想着找谁拿钱。自食其力,不是挺好的吗?”
高光下的许立群已是满头大汗,照得久了甚至脸上还照出了满面油光。汇聚成溪的汗珠滚过他脸上的油光滴落下来,那副场景实在是让人很容易联想起一块正被架在火炭上滋滋冒油的猪头肉。
因为灯光下水汽蒸腾,他的眼镜片也蒙了层汗雾,汗水还进了眼睛里,腌得他眼泪也下来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许教授喘着气,被照的时间太长,他不仅浑身大汗,嗓子也渐渐跟着冒烟。可是尽管外表上一塌糊涂狼狈不堪,身体也承受着不小的折磨,但精神上他依然是坚韧的。
他依然坚持着“打死也不说”的原则。
他这一辈子,学术上没有多少建树;教了三十多年书,在学生里也没获得过多少崇拜和喜欢;也不能像楼上楼下的同院教授们可以出去四处捞点外水,全因他学的还是当年报考被调剂去的全国最冷门专业,没有之一。
对于自己的人生,许教授其实早就总结过,最荣耀的事莫过于当上了B大的教授,而后又是博导。要再往更深的地方说,那就是东古语这样一个系虽然冷门,但终归是不平凡。既有大师又涌现了精英,可是学术平平的许教授硬是撑过了大师陨落,熬到了精英离职,一个人笑到最后。这等境界光靠运气是决然不行的。
可不都这么说吗?人生就是场马拉松。许教授在这跑道上溜达了这么久,不贪快也求不得精,只慢慢边走边等,这眼看也快能溜达到终点了,怎么能在个时候掉链子,失了节?
他孜孜以求的也就是在B大稳稳当着教授直到安全退休,若果还能在双语词典的主编那栏写上名字,那就真是人生也落得圆满了。
自古以来的读书人,一生所求不就是个“名”么?钱当然也是好东西,但明火执仗公然地去追求,庸俗!
更别说还在二十万人面前直播了。
——若迟天漠不开直播,在私底下他们两人商量、操作、玩……怎么说都好,说不定他还不至于这么“不屈不挠”。
可谁让这个神经病非要让他这么出名呢?——唉!
他现在已然成了这副倒霉模样,如果还为了钱连人也不要了,那不是连最后的底裤都要掉光?就算拿了钱出去,之后还怎么见人?
再说五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赔上辛苦半辈子拾掇出的脸面,不值得。
许教授的脑筋是很清楚的——至少他认为比迟天漠要清楚得多。所以当迟天漠第一次提出那五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回答一概是“不知道”、“不是”。
他自硬气。不过迟天漠也不是当年了。
穿着睡衣裹着绑带,躲在镜头后面的迟天漠,就像趴在草丛下面转着眼珠子张望世界。
他张望着许立群,任他不屈不挠,也不急不恼,甚至也不惊讶。当然,也没这么容易就放了他。
他只是面容平静,眼睛继续笔直而空洞地看着他,宣布:
“好,那我们来第二轮。同样的五个问题,每个娃娃的价值提高到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