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算没有她在前面引路,儿子也还是会越来越优秀。所以何必呢?让他自己长去吧。
……尽管这样,说起儿子依然是自豪又骄傲的。
少荆河低下头笑了笑,却笑下两行泪来。
他在墓前站了一会儿,想要对她说点什么,可是半天也想不出说什么好。
还是一样,不管身前身后,他跟他妈还是找不到一点共同话题。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嗫嚅半天,他只挤得出这句。
可是一想到她会露出的表情,接下来的话他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行了,就这样吧。
他烦恼并且难得不好意思地转了身,往外走。
随着临近中午,日头越来越大,他准备走到和墓地隔着那条上山石梯的一个专供扫墓者休憩的小亭子里休息。
经过旁边的一座座其他墓地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的事。
原来墓地是分单双的。
有单人墓,也有双人的合葬墓。旁边不少墓地里就是一块墓碑上写着夫妻两人的名字,他仔细看了看人家的制式,又快步走回他妈的墓前一看——
他妈妈的墓果然也是双人墓,盛放金坛的盖板分为两格。他以前从未注意过。
他再看墓碑。
墓碑是以他的名义立的,写的是“显妣”。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爸不愿以自己的名义给她立碑,才划在了他的名下。
现在才看出来,这碑上留出的空位足够写上另一行字。
他愣了半天,没想明白他爸这是怎么个意思?
按照本地的风俗,落葬要选日子。所以他只在母亲去世的第二天赶了回来,开完追悼会后又回学校去了。
当时买墓地和选址当然都是他爸操持的。原本要回公司的时间也因此后延了一个星期。
金坛入土的日子正好赶上少荆河考试,于是他两个舅舅就劝他别回来了,他们自己赶了过来主持了仪式。
大人们比他有经验,把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的,他就没再细问。
大概大人们也以为这种事他肯定应该知道,所以也没谁特地来跟他说:你看清楚哟,这是双人墓,将来另一半是留给你爸的……
少荆河站在墓前呆看半天,眉头紧皱又难以置信,过了一会竟又笑了下,无语之极。
他爸怎么回事?
当初不就是一心一意要和她离婚才害死了她么?
怎么现在人死了,又愿意同穴了?
既然愿意同穴,为什么又不愿用自己的名义?写个“爱妻”对他就这么难?
少荆河想不明白。思前想后,他一咬牙,决定直接去问他爸。
但他现在正和他爸冷战中,要这么直喇喇地打电话过去,他又拉不下脸。
他走到旁边荫凉的树荫下,先打开书包拿出水来喝了好几口,望着远山绿水定了定神,打了几套腹稿,才有些犹豫地拿出电话,正要拨,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梓君。”
他本能地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了一男的站到了他妈妈的墓前。
这人年纪跟他爸差不多,戴副眼镜,也捧了束花,摆到了祭坛的另一边。
那人只深情地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根本没注意墓区外的树荫下还站着个人。
“我又来看你了。”他说,语调缓慢而惆怅,“本来一直想来,就是没有时间。但昨晚上忽然就梦到了你,想起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你是也想我才给我托梦了吗?”
“梓君,你在那边好不好?我——”
“你哪位?”
男人猛然扭头,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他疑惑地看了少荆河一会儿,忽然恍然笑起来:
“哦,你是不是……你是叫、叫荆河,对吧?你好,你好。”
少荆河微蹙着眉,他妈的朋友很多,他能认识一半就算不错了。这位眼生得很,他肯定没见过。
但是刚才那些话听着就不是一般朋友能说的。
他上下打量着这人,这男人是大众脸,衣着身材样貌,都很普通。普通得扔人堆里一分钟就认不出来的那种。
这不像是他妈的交友类型。更不像是能和他妈说出那种暧昧话的类型。
倒是他爸那样高大英俊又气韵内敛的,才百分之百是她的取向。
他不答话,也没其他表示,那人也觉出了他对自己的观感似乎不佳,有些讪讪的,那人又只好继续堆起笑脸说:
“你好,我叫卫彦。我是你妈的……哦,不是,你母亲的……呃、呃朋友、朋友。呵呵。”
不管怎么说都像在骂人,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又想说两句好话:
“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你长得和她很像。”
“你是她朋友?”
少荆河眯起眼睛,唇角也勾起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哪种朋友?”
他暗暗地捏起拳头,这人要是敢胡说八道他就不客气了。
那人甚是迟钝,对他发出的危险信号似乎根本没察觉,看到他笑,以为这是友好的信号,便放开胆子用更大的笑容回复他,语气里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害羞:
“其实,”他略低了低头,“我和她……我们本来都要结婚了,要不是她去民政局离婚的路上发生了意外……你爸爸没跟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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