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在辰灵的引领下,身披银色大氅、腰间悬着至图剑的子书江远风尘仆仆而来,一看便知是刚刚结束公务回来。待走近,他见母亲这般模样,不由得便是一怔。子书夫人迎上前去,刚要言语,只听里面传出一声雷霆怒喝。
“让他进来!”
子书夫人被骇了一跳,惊慌失措的看着儿子。子书江远含笑点头,目光宽慰,随后便独自走进侧厅。
子书灏谦待儿子走近,沉默不语,目光复杂的看着前方。
“爹!”子书江远抱拳施礼,恭敬说道。
子书灏谦默了默,猛地转身瞪视儿子,低吼道。
“逆子,你做得何等好事?!如今还不知错吗?!!”
子书江远微微一愣,很快便明白了父亲指的是他联合钱少卿私自扣押西突人的事情。此事有关朝廷,兹事体大,父亲动怒在所难免。还是待他气消了再说吧,想到这里,他只是沉默不语。
谁料子书灏谦见状,却怒气更大。
“跪下!”他声音颤抖的喊道。
子书江远双膝跪倒在地,神情歉意,不发一言。
“子书江远,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不同为父商议,便敢私自悉数扣押西突之人,可曾想到后果?此时西突军便在城外,扬言要皇上立刻放人,不然血洗长安。此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不仅你难辞其咎,就连子书一脉也会性命不保。”
“身为臣子,为皇上排难,何罪之有?身为人子,为父分忧,又有何错?”子书江远决绝的说道。
子书灏谦见儿子如此态度,不由被气得浑身发抖,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子书江远一记响亮的耳光。
门外,子书夫人和辰灵听得真切,二人不约而同的身子一颤,满目焦急。
子书江远用手捂着右脸,神情渐渐从懵懂转而疼痛。他面红耳赤的看着父亲,稍顷默然起身,转身欲离去。
“你要往何处去?!”子书灏谦见状,诧异问道。
“父亲放心,既然此事因孩儿而起,江远定当自转乾坤,绝不累及他人。”子书江远背对父亲,神情傲然。顿了顿,继续说道,“官场甚是险恶,还请父亲大人保重。”
待说完后,他头也不回,脚步匆匆的走出门去。只剩下子书灏谦颓然的坐到紫檀木椅上,无奈的叹息。
外面,子书夫人见儿子出来,忙急急迎上前去。子书江远见母亲满眼是泪,忙安慰道。
“娘放心,孩儿无事。不过是方才和爹说的有些急了,待过几日便会好的。”
“吾儿......吾儿受苦了。”子书夫人轻轻摸着儿子的痛处,哽咽的说道,“孩儿放心,娘定会替你向爹争理。”
“此事怪不得爹,娘莫要再去烦他了。”子书江远叮嘱道,“你们保重身子,切莫忧虑。待孩儿了结此事,便会回府探望二老。”
“孩儿辛苦,你还需好生照料自己,莫要父母挂牵。”子书夫人叮咛道。
子书江远向母亲深施一礼,同辰灵前后离去。
大理寺卿府门外,随着沉重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四周一片寂静。子书江远默然站定,转身看着大门,目光尽显茫然。方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争吵,令他对这复杂的官场又增添了些许了解。而同时,更重要的却是来自心中那沉甸甸的压力与责任。身为盘武门少门主,即便前路渺渺、惊涛骇浪,他也定要向死而生,给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想到此处,他不仅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只见彤云密布、寒风入骨。不经意间,今年的第一场冬雪就要来了。
“这雪来的可真早啊!”他不由得轻轻叹道。
突然,一阵马儿嘹亮的嘶鸣声传来,那声音好似霎那划破天际,驱赶走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子书江远定睛看着,只见辰灵正坐在一匹黑马的马背之上,看着他笑着。黑马身后,他的白马早已整装待发,即将奔向那未知的命运。他看到这里,身子飘然而起,稳跃到马背上。白马仰望苍穹,激烈的嘶鸣。
“公子,此刻欲往何处去?”辰灵侧头看着子书江远,疑惑问道。
子书江远望着黑暗的深处,在心中默了一默,然后吩咐道:“剑心书馆!”
马蹄翻飞,形影急切,二人急促的向剑心书馆进发而去。
长安雪飘落,茫茫岁暮天。穷阴连晦朔,不见有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