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江远不置可否,缓缓点头。
“袁某现已查得他并非西突中人,而是高昌之人。”袁天罡正色道。
子书江远听闻此言,眼前不禁浮现出那日在城西树林中与阿依慕打斗的情景。
“先生可是说此人便是元凶?”子书江远皱了皱眉,不禁追问道。
“还未完全确定,不过若以此为点,应会有所发现。”袁天罡浅浅一笑道。
子书江远点点头,心中不由对袁天罡升起油然的敬佩。
“先生可知晓江远应去何处寻访此人?”子书江远询问道。
袁天罡似笑非笑的看着子书江远,稍顷,缓缓吐出三个字。
“春苑楼。”
“春苑楼?”子书江远神情惊诧的重复道。
春苑楼不仅是长安城内最大的烟花会馆,也是最有名的。虽说他很少与其他王孙公子厮混一处,但此处的名号还是早已有所耳闻的。
“怎地?莫非说公子不敢?!”袁天罡调侃的说道。
“先生放心,江远从前虽未去过。但为了大唐社稷,莫说是小小的春苑楼,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敢闯它一闯!”
子书江远见袁天罡这般神情,愤愤说道。
“公子能有此胆识,袁某甚感欣慰。”袁天罡点化的说道,“不过还要再提醒公子一句,凡事当断则断,切莫贻误自身。”
子书江远看着袁天罡,知晓他话里有话。然而虽经反复推敲,却仍不解其中之意。
卧房外面,王璞待子书江远和辰灵离去后,转身看向房门,露出了惊诧的神情。明明方才他二人已有交流,可为何室内却始终无声,他们究竟是如何沟通的?他用尽全力的设想着,却百思而不得其解。
长安城西市,人流川流不息,人们并未因这突来的初雪而兴致锐减,反而显得越发活跃了起来。
街边茶棚内门不停宾,身穿栗色细布衣公子装、头上包着白色纶巾的李世民一边听着茶老板与茶客们天南地北的胡侃一边吃着面前的槐叶冷淘。虽说贵为身份显赫的秦王,又有打理不完的日常政务,但只要有时间,他就会乔装改扮,隐瞒身份,深度体验一番市井生活。而这一习惯也让他更加直观的了解到了民间的疾苦,让他萌生出了那后来被历代传扬‘新政改革’的决心。
李世民正饶有兴致的吃着,突然无意中抬头看到,街对面的一辆马车因受到惊吓狂奔而来。直直撞向了街边一个年约三四岁,正在玩铁环的孩子。危急时刻,他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飞身跃起,将孩子搂在怀中,转身来到一处极为安全的地方。
马车倏忽掠过,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看到车上一个身着素色鲜卑服装、用轻纱遮面的曼妙女子从窗子内探出头来,目光满是感激的看着他。
“洁儿。”
他定定的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嘴里喃喃念着那梦里曾出现过千万次的名字。
“公子,谢谢你,救了我的孙子。”
直到身边的一位老伯感激的道谢,李世民方才如梦初醒。他将孩子轻轻放到地上,转而露出笑容。
“老丈无需客气,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他略显拘谨的说道。
在祖孙俩千恩万谢的道谢中,李世民转身回到茶棚,在对向他投着赞叹眼神的众人微笑致意后,他兀自坐了下来,愣了愣,方才拿起筷子继续吃着。然而,在这举手投足间,整个人却难掩莫名的沮丧。
杨洁儿是他的爱,更是他的痛......
此情若可待,定不负相思。
隋朝大业九年,长安西明寺香客络绎不绝,大殿烟雾缭绕,无数善男信女对着佛祖虔诚许愿。一身银色将军装的李世民率队在山门前站岗,此日正是四月初八,长安城内最兴盛的佛诞之日。
“二公子,等会儿人少时你也进去拜拜,窦氏夫人近来一直身体欠安。无忌听闻此间的佛祖最为灵验,你不妨去求上一求,看看究竟是否灵验?”伫立在李世民身旁的副将军长孙无忌见附近无人,低声说道。
窦氏夫人的母亲乃是北周襄阳长公主,父亲则是出身关陇勋贵的名门望族。而她本人与唐国公李渊那‘雀屏中选’的姻缘更是被市井传得沸沸扬扬,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段史无前例的爱情佳话。婚后,他们虽说共育有建成、世民、元霸、元吉、平阳等四子一女,但其中无论文武还是人品,李世民都无疑是最为突出的人物。而他对母亲的拳拳孝心,更是苍天可鉴,令人唏嘘。也正因此,长孙无忌才有了方才那求佛之说。
李世民听闻此言,微微一笑,点头应着。正待说话,却因突然传来的一声喊叫打断了话头。
“出云公主到。”
随着太监杨英那声响彻天籁的高喊,身着隋朝宫廷服饰,浩浩荡荡的队伍向李世民等人迎面走来。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台由八位轿夫抬着的杏色凤轿。在李世民的注视下,轿子缓缓经过人群走入山门。就在即将错开的瞬间,轿帘的一角被人轻轻挑起,一个身着鲜卑服装、天姿绝色的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微微一笑后,佳人垂下轿帘,只剩下他呆呆的立于原地,神情恍惚,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