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手在捐粮文书上按下印章,那一声轻响仿佛敲在众人心上。
其余乡绅见陈公都已妥协,面面相觑,只得纷纷放弃抵抗。
王乡绅咬了咬牙,“王某愿捐一千五百石。”
李乡绅擦了擦额角的汗,“李某...捐两千石。”
一时间,报数声此起彼伏,雅间内尽是笔墨纸砚的沙沙声,以及印章落下的脆响。
裴戎展颜大笑,“来人,换大碗!”
他举起酒碗,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
“陈老高义!堪为士绅表率!”裴戎高举酒碗,环敬一圈。
裴戎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碗敬天地,下一碗......”
他话音一顿,眼神骤然变得冷厉,声音如刀,直戳心底,“可就得敬诸位的项上人头了。”
说罢,裴戎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窗外风声骤停,雅间内一片死寂。
众人脸色苍白如纸,却也只能强撑着赔笑,颤抖着手举起酒碗。
酒水入口,有人呛得连连咳嗽,脸涨得通红。
有人强忍着咽下,只觉得从喉头到肚腹都火辣辣的,仿佛吞下了一团烈火。
往日里甘甜的美酒,此刻却苦涩难言,难以下咽。
裴戎再次举起酒碗,似有火光在他的眼中跳动,“裴某代秦州百姓谢过诸位的慷慨解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众人,语气也和缓了些。
“届时,我将会将诸位的义举呈表朝廷,并在城外的普济寺和青云观内各建一座功德碑,将各位的名字及捐粮数量刻印上去,以供后人瞻仰。”
在座众人闻言,苍白的脸上重又泛起红晕。
虽失了钱财,没了脸面,却能博一个好名声,倒也不算太亏。
世人多愚笨,听风就是雨,上面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好糊弄得紧。
若是官衙牵头,到时自己在暗中适时引导,推波助澜一番,说不得家族子弟还能更进一步。
楼下的丝竹之声绵绵不绝,悠扬婉转。
陈公捋须沉吟,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端起酒碗,笑道,“裴大人高义!老夫愿再捐八百石,以助功德碑早日落成。”
其余乡绅见状,纷纷附和。
王乡绅拍案道,“王某愿捐四百石!”
李乡绅也不甘示弱,“李某愿捐六百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表态,生怕落于人后。
裴戎冷眼旁观,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朝裴莫微微颔首。
裴莫会意,立即带领护卫将大厅中的箱笼抬走。
侍从们鱼贯而入,重新布菜。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呈上,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侍从们穿梭其间,为宾客斟酒布菜。
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一时间,雅间内其乐融融,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