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安明显面色不善,眼神带着锐利的冰碴子。
站在齐不知身后的启明感受到这方的几道视线,心里有些紧张。自家少主站在自己的前面,行了礼之后便没有动作,启明感觉自己暗戳戳咽了口口水,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逐渐变得潮湿。
这时,上首有声音传来,是坐在御座上的大周临安皇帝:“一直听闻梁国世子是个俊逸非凡的少年郎,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启明又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口渴。
“两日前朕收到快报,梁国国主已于十日前薨逝。”
脑袋里轰的一响,炸的启明几乎站立不稳,他听见临安皇帝不带起伏的声音:
“节哀。”
台阶上众人中响起低语声,启明咬紧咯咯作响的牙关,抬起头来看向站在自己前方的少主。
齐不知抬起眼帘,仔仔细细的看向坐在上首的临安帝。
似带悲悯的面皮,眼底沉着五分讥讽五分沉痛。
呵。
紧了紧拳头,下意识的覆上胸口,齐不知稳下想要发抖的声音,道:“齐尚愧对先父,未能一直在榻前侍奉,以至于未能陪伴先父至崩前的最后一刻。
“你的叔叔请旨归顺大周,朕已经下旨封他为梁国国主。”
齐不知余光扫到那灰蓝少年那张看向自己的饶有兴趣的脸和赵成安悲悯的神色,一声不吭。
“你叔叔请旨说想迎你回国,朕寻思着,既已经来了,便安心的住下吧,正巧你的年纪与随安他们相仿,便可一同在宫中读书。”
人群中的低语声骤然高了起来。
“皇上”,右侧列中闪出一个紫衣白须的老头,“微臣恐皇上此举不妥。齐尚毕竟梁国世子,如此与诸位王爷皇子一起……皇上!”
临安帝道:“杨卿,梁国是我大周友邦。”临安帝顿了一顿,继续道:“朕已拟旨封齐尚为辰昶王。”
“皇上,怎可…..”
“魏卿,你怎么看。”临安帝缓声问道,
被点名的那大臣迈步而出,躬身道:“微臣以为,皇上此举可安慰梁国百姓,也甚是体贴世子。”
两边的窃窃声低了下来去。
“是了”临安帝冷声道:“魏卿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
低语声立时熄了。
“诸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诸人皆拜道:臣无异议。紫衣白须老头也硬邦邦的下拜,却并无附和。
齐不知立于一群伏身的人中,视线聚焦在正前方的白玉石雕上,仿佛前面的对话与己无关。他的父皇,他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纵使早有心理准备,齐不知的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记忆里那个冷漠的男人,那个病骨支离的男人……齐不知轻轻闭眼,这个世界上与他联结最紧的血缘,不复存在了。
纵使每一步都走的小心,总还是会有行差踏错。他以后在这汴京城,又要如何托身呢?
睁开眼睛,慢慢抬头,正前方御座上的临安帝面容整肃,正在看着他。因为在太阳下闭眼太久,眼前浮起一片金星,停了那么一瞬,齐不知缓缓吸气,让眼中的金星退去。
眼中的一切颜色都鲜明起来,他呼出一口气。
他现在在汴京。
临安帝看见原本直直站在石阶台上的少年慢慢躬了个身,用清朗的声音道:“齐尚领旨,谢过陛下。”
临安帝抬手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旁边遮光的内侍忙正了正手中杆子,挡住令人目眩的日光。
太阳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