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送亲娘，本就应该。
温书一窒，倒是没有拒绝。
温书仔细的思量过，只觉得占了人家的身子，他便总是要为这副身子，尽些孝道。
何况这陈氏，本就可怜……
曹为拽了拽温书的手，轻声道：“我陪你一起去送她。”
然而，曹书在一旁听到这话，忙挽上了温书的手腕，冲着曹为道：“不用了，大哥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由书儿亲自照顾温书和温书娘亲便好。”
曹为一窒，只觉得呼吸难忍，他还未开口，曹夫人便道：“时候不早了，永寰先回去休息吧。温书，自有伯睿照顾，你不必担心。”
曹为还欲说些什么，温书冲着他摇了摇头，又在不动声色之间，推开了曹书。
曹为见状，双拳紧握，沉默半响，才隐忍称了声是。
只是，远远看着温书和曹书并肩而立，送陈氏出门的时候，曹为神色十分复杂，走进拐角处之时，他终究没有回房，而是在黑暗的角落之中，等着温书回来……
而温书，也望了一眼曹为的方向，见没有寻到曹为的影子，便转过头看向了陈氏。
就在陈氏欲上马车之时，她突然回过头冲着曹夫人道：“夫人，小姐，妾身能否和温书单独说几句话？”
听到这话，郭夫人不耐烦的训斥道：“你怎么这样不懂事，这都是什么时辰了？曹夫人和曹小姐，难道还能这样等着你不成？”
郭夫人这话一出，曹夫人便端直了身子，大方道：“好，是我考虑不周，这原本就是应该的。”
郭夫人脸色一白，而陈氏感激的冲着曹夫人和曹小姐行礼，这才拉着温书，去了角落处。
温书与她单独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望着面前这个泪流不止的女人，温书心下复杂万分。
他微动着唇角，正想着如何开口，便听到陈氏道：“温书，你在曹府过得好吗？”
温书微一怔忪，沉寂片刻儿，才点头道：“我很好。”
陈氏强忍着眼泪不出声，满足的点头道：“还能再见吾儿一面，我此生无憾了……”
温书有些不忍，别扭了好一会儿，才终究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温书还想说，“你要为自己而活，莫要如此卑微。”
可是话到嘴边，温书终究住口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终究有这个时代的悲哀。
郭夫人悍妒，又阴毒泼辣，这陈氏的日子，怕是十分难过。
可即便温书也只说了这样一句话，陈氏还是激动的点了点头，“吾儿长大了，也长高了。娘亲别无所求，但愿你过得好，娘亲便满足了。你要好好待曹小姐，好好为曹司空效力，知道吗？”
温书点了点头，只愿让她此刻安心。
望着有些陌生的温书，陈氏默了半响，才去抓温书的手……
温书下意识的后退，陈氏一怔，手荡在半空，有些无处安放的无措。
温书不忍，终究是握住了她的手，强忍着心绪道：“娘亲放心，温书一切都好。”
不知为何，原本停止了眼泪的陈氏，哭的更加厉害了……
她的另外一只手，捂着嘴唇，呜咽出声。
温书从未见过如此爱哭的女人，只能任由她牵着，虽然不自在，却也没有松开手。
直到郭夫人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时候不早了，你还有完没完了？”
曹府的下人见状，怒瞪了郭夫人一眼，厉喝道：“郭夫人，我们家夫人站在在这里等着都没说什么，你瞎囔囔什么？”
郭夫人小心的撇了曹夫人一眼，虽唇瓣发抖，却也不敢再多言语。
而曹夫人这才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郭夫人，冷淡的吩咐道：“郭夫人，温书的生母陈氏，你要好好照顾，万一她少了根头发，将来，我们曹家都会记在你的头上的。”
曹夫人不咸不淡的话语，却让郭夫人脸色青白交加，她干笑了一声，忙赔礼道：“曹夫人放心，妾身定然派人好好照顾陈氏。”
曹夫人嘴角微动，再未多言。
而陈氏也松开了温书的手，擦了擦眼泪道：“的确是该走了。”
温书仿佛松了口气，给陈氏行了大礼，道：“儿子恭送娘亲。”
陈氏欲扶起他，可是却又收回了伸出去的手，闭眼道：“好好，你若是安好，我便放心了。”
温书点头道：“娘亲不必忧心。”
陈氏咬紧了下唇，点了点头。
随后，她抬头忘了一眼夜空，喃喃道：“我知道，你不是温书。可是能看见你，我便已经无憾了……”
温书大骇，还未来得及反应，陈氏便已经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