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不细想不知道，这一细想，脑海中全是每每年节曹夫人的照料与叮嘱，还有曹公对自己的宠溺和纵容。
温书眼眶微热，终究是整理了情绪，长叹了一声，由伯睿扶着，去了正厅。
彼时，曹为早就在正厅忙活起来。
从前曹为不爱管家事，这个年节，倒是格外的乖顺，还帮曹夫人不少的忙。
就连曹夫人都不禁夸赞，眼瞅着是要娶妻的人了，果然懂事了不少。
这方夸赞才毕，温书便款款而来。
曹夫人见到温书的那瞬，眼神大抵闪烁了一番，随后连忙迎了上来，“温书起的也早，晨起我命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点心，还命人送去你院子一份，还想吃什么，可得跟我说。”
温书微微哽咽，却终究是垂首道：“多谢夫人。”
曹夫人面上的喜悦掩饰都掩饰不住，她宠溺的拍了拍温书的肩膀，“好孩子，不必言谢，我啊，早就当你是自家人一般了。”
温书深吸了一口气，曹府的人对他越是宽和慈爱，他心中的愧疚便更甚。
早膳之时，许虎将军也在曹府凑热闹。
许虎将军无父无母，家中妻妾闹腾的欢，每每年节，他都来曹府凑热闹，好在，曹公对他向来宽和，他也向来随意的很。
眼瞅着温书过来，许虎便忙将温书拽到了身边，“小伙子，壮了不少，啥时候去校场，我陪你练练。”
这许多年，温书还对许虎当年对自己的那番“教训”心有余悸，一听这话，温书便忙摆手道：“许将军素日里繁忙，温书便不过去叨扰了。”
曹公亦是满眼笑意，指着许虎道：“你莫要吓唬温书，今日，大家都在，孤正想着，书儿今年也十四岁了，该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也该与温书成婚了。”
温书听到这话，心下一怔，抬眼，便看向了对面面露羞涩的曹书。
这曹书想来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朱红荷花暗纹罗裙，衬得她肤色白里泛红。曹书这两年，亦是长高了不少，看起来也像是大姑娘了，她容貌雅致清丽，与当年的小丫头已然大相径庭。
曹书见温书看向她，亦是受宠若惊，忙对着温书嫣然一笑，随后垂首下去，不敢再看。
这番小女儿情态，在场诸人都看的明白。
唯有温书微微拧眉，心下复杂。
他整日里只惦记着曹为的婚事，倒是忘了，他与曹书本还是有婚约的。
大约是记得曹书未来的去向，温书一直都不在意。
可是见曹书今日这般情态，想来，她对自己亦是有情。
温书觉得自己虽然未做过什么，却颇为造孽。
早膳过后，温书将曹书拦了下来，曹书受宠若惊，满脸晕红，手紧紧抓着衣裙，半响，才吞吐道：“温书，你唤我何事？”
温书踌躇半响，思量着该如何开口，静默须臾，温书这才缓缓道：“书儿，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你是妹妹。”
曹书本来红晕的小脸，突地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她生怕温书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便连忙道：“若是为了这事，温书大可不必告知，书儿心中明白。只不过，你我到底是有婚约的，这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温书若是推脱这婚事，才来说出不喜欢我的话，那可当真是无趣的很。既是无趣，你也不必多言了。”
曹书年纪虽小，说出的话来却越发的锋利，让温书一时竟无法辩驳。
温书深吸了一口气，眼见着曹书转身欲走，他便忙上前拽住了曹书的衣袖，轻声道：“你先不用动怒，我不是那个意思。”
曹书微怔，看了一眼温书拉扯着她衣袖的手，那双手，细长滑嫩，竟比女人的手掌还要精致，曹书心口一窒，若非不合礼数，她都想要去摸一摸温书的手，与他亲近亲近！
尤记得小时候，温书还没有这般抗拒她。
如今年岁渐长，或许是因为要避嫌，温书似乎，越发的不待见她了。
温书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书儿，你我并非良配。我说这话，并不仅仅是因为我只当你是我的妹妹，也因为，你本是凤命，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怎么能嫁给我这等人呢？”
曹书大骇！
温书这等言论，她是浑然不信的。她只以为，温书是在拿这话匡骗她，让她放弃和温书的婚约。
可惜，她要让温书失望了，“什么凤命，什么母仪天下，我通通不稀罕，我要的，就只是你。温书，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将来都是你的妻子。不管你如何喜欢大哥，大哥都不是你的，他这个月十八便要迎娶益梦过门了。”
“正值年节，我权当你今日这番话是胡言乱语了，可莫要让旁人听到，笑话了去。”
曹书秀眉拧起，怒瞪着温书，想来是生了大气。
见温书愣怔在原地，她生怕温书再说出什么来，便连忙起身离开。
温书和曹书皆不知道的是，他们说这番话的时候，曹朔刚好路过，在角落里听得是一分不差。
待温书和曹书都离开之后，曹朔才轻咳了一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仲然一怔，在一旁小心劝诫道：“温书少爷向来如此冷淡，老爷您可别生他的气。”
仲然以为是温书待曹书不够好，惹怒了曹朔，故而，连忙开口替温书求情。
谁知道，曹朔并非如此想，他深蹙着眉头，突然道：“温书不提，孤倒是忘了，这陛下的皇后，谁说只能是孟氏的了？就不能是我曹氏的？”
仲然大惊，正要开口，曹朔却道：“温书这孩子，向来不会撒谎，他若说书儿是凤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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