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是人,一个深爱着温书的人。
曹为缓缓走到了温书的身侧,他躺在棺木里,似乎睡着了,那般安详。
不知怎么的,人在大悲之时,竟然哭不出声。
曹为嘴角轻动,伸出手去摸温书的面颊。还是如小时候一样,都冰冷了……
“别怕,我回来了,来陪你了……”
飞昂在一侧微微有些不忍,忙上前拦着曹为道:“魏王,温香侯已去,您要节哀……”
曹为笑了,笑的那般温和,他摇摇头,立马反驳飞昂道:“不会的,温书不会死。从前他也是如此,那个时候,他没有脉息,连张先生都说他命不久矣。可是你看,温书还不是好了?还好好的活了那么多年。”
“我还在这里,我还没有完成此生宏愿,温书定然不舍得离开我。”
刘灿见状,忙上前拽住了曹为的手,劝诫道:“曹为,你别疯魔了,温书已经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曹为猛地摇头,甩开了刘灿的手,就在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曹为竟然跳进了温书的棺木,躺在温书的身侧,死死的抱着他。
他一边笑,一边道:“你们都走开,温书惯来最怕冷。他最喜欢窝在我的怀里了,你们都出去了。我要和温书单独相处。”
飞昂此刻,亦是哭的泣不成声,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泪干肠断道:“魏王,温香侯真的已经去了……”
这一次,飞昂的话,彻底激怒了曹为,曹为神色凌厉,冲着飞昂怒吼一声:“你给孤王滚,滚出去。温书怎么可能去了,怎么可能去了?”
飞昂无奈,还欲再劝,刘灿却是扶起了飞昂,柔声劝诫道:“走吧,咱们都走,让曹为和温书,单独相处。”
飞昂不忍,奈何还是拗不过陛下,只好跟着刘灿曹书,一起离开了寝殿。
彼时,曹墨还靠在温书的棺材旁,大口大口的给自己灌酒。
似乎察觉到酒囊已空,他这才起身,与刘灿一道出去,又去灌酒了……
寝殿之内,终于安静了……
安静到连落花之声,都那般清晰!
曹为笑着抱紧了温书,冲着温书道:“温书,我凯旋了,那鲜卑各部,实在是不堪一击。你一定为我高兴吧?”
温书没有回应!
曹为不管不顾,将脸贴在了温书冰冷的脸上,接着道:“群臣已然进言,让我废汉自立,亲征之前,陛下也与我商议,打算方入冬的时候,就禅位于我。我想想也对,那时候就要到年下了,过完这个年,我还要忙着改年号,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每当我处理朝务,每当我忙的疲惫不堪之时,我都喜欢抱着你,仿佛一抱住你,便什么都忘了……”
温书没有回应!
曹为接着道:“温书,我前一阵子,每当与你说朝廷之事,你似乎总是没有动静。你应该是不喜欢听的吧?”
温书还是没有回应!
曹为死死的抱住温书那冰冷的身子,笑意渐渐停止,他突然落下泪来,悲拗出声:“温书,我错了,我不该整日里忙于朝务,冷落于你。你向来不喜欢司马宣,我以后不再用他了好不好?温书,我求求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温书,温书,温书……”
“温书,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
门外的刘灿将眼眶猩红的曹书抱在了怀里,待听到曹为哭声的那一刻,刘灿才松了口气……
曹书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手帕,不由的轻声问道:“陛下,我兄长会不会有事?”
刘灿猛地摇头,随后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能哭出声来,证明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你兄长,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他会振作起来的。”
刘灿扶着曹书去休息的时候,飞昂不肯离开,一直守在殿外,等着曹为。
同样不肯离开的,还有曹墨。
飞昂不许他进去靠着棺材,他便靠在石阶上,仿佛一具木偶一般,继续喝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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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曹为还没有从寝殿中出来。
刘灿一个人,默默望着天上的星星,心下复杂至极。
曹书毕竟有孕,悲伤过度实在不好。刘灿将曹书哄睡之后,便一个人来到庭院。
开始泡茶,然后将那杯茶放到了对面,冲着空气道:“你向来喜欢喝温茶,朕这些年,也大抵掌握了你的喜好。如今这几分温热,也掌握的十分好。只可惜,你怕是喝不到了……”
黑暗中,似乎传来了一丝戏谑的声音,“喝不到,听到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