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王城空无一人,但是原本的书籍仍在。那些人便将书册运送至村子,村子里最大的房子不是统领大人的屋子,而是摆放书籍的书馆——类似于今天的公共图书馆。
按照村中传统,小儿三岁认字,五岁进入书院学习,习文学武,十岁时便有先生来讲村子的前世今生、女国的辉煌过去、惨痛历史和村民的人生意义与目标。这些故事会伴随村民到十四岁,十四岁在村里已算成人,需要参与农事和其他生产活动。
每一年有两个重大的日子,一是新年,一是村子诞生的纪念日——三月初三。每到三月三,全村人会一起祭奠先人、卫将军白春,还会唾弃女国的罪人白真如。
日复一日。
故而村里人,无论老少,各个对白春奉若神明,对白真如恨之入骨。
讽刺的是,女国繁衍的根基——子母河至今不曾干涸。即便在女国境外的安西土地上,已有无数条河流随着历史变成尘土,但是子母河依旧奔流不息。当初女国需要引进配种的男人,出现重大危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子母河的水位下降,有干涸的危险。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几百年后,河水依旧,国却已然不国。
夜里,庄申喝完药,歇在白默处。她在刺骨的河水里泡了一夜,寒气入体,太阳一下山,便咳嗽起来。
白含到白道真处汇报带庄申参观的情况。“她问了许多诸如我们如何生活,如何学习,吃什么,用什么的民生问题。事无巨细,但凡想到了就会问。”
白道真与白仙蕙坐在火炉前烤火吃茶。听完白含的报告,白道真轻笑一声:“倒是有几分官老爷视察的风范。”
白含也笑,不过书里的官老爷可不会问那么仔细。她补充了一句:“庄姑娘看起来像是真的关心。她还问雨季旱季,会否欠收,食物品种可算丰富。生孩子,生孩子有没有风险,一般会生几个。”
白仙蕙对白道真说:“你看,我就说此人面相敦厚,是个好人吧。”
白道真说:“看画像,白真如也不是坏人,还是个美人呢。不过这人运气倒是不坏,如果她所说皆是真话,和我们女国可谓纠缠甚深,什么都让她遇到了。”
白仙蕙问:“她哪句是假?”
白道真说:“我怎晓得,但凡是人,皆会扯谎,总有假话。”
“道真。”白仙蕙不满她如此轻率。
“我就一说,老大人真是的,难得见个外人,胳臂肘就往外拐。”白道真继续问白含,“她可有提到女王后人?那个叫什么,白慈?”
白含说:“她一直提到她,一会儿一句。小慈会担心,小慈不爱吃,小慈会气死,再来
就是阿慈说这样不好那样不行,再不就是小小芷如何。大人,小小芷是她们的女儿。”回忆庄申提起白慈的神情,白含嘴角带笑,“她还问我王城所在,又问我此地哪个菩萨最灵,着实拜了几拜?我猜是为二位女王后人祈福。”听了好多遍白慈、白芷,白含很难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白道真看她一眼,似是奇怪她如此欢欣。“除却着我们通知前哨,她可曾表露出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白含思考片刻。
白道真已觉不耐,“那么难答?”
“她想法甚多,不知统领大人想听哪些。”
“……都说了便是。”
“她觉得我们最好接受一点现代化教育,找人来教我们,一会儿觉得我们最好和外头有些来往。一会儿又说隐居在此也是一件美事,还说如果能引进机器更佳……许多话我不解其意。她还问我,还问我,我们可有特产,特殊工艺,若是有可与外头交易促进发展……”
“且住,我的意思是,她可有流露出希望我们去救人,或是希望我们解决白真如的想法?”白含所言,全不是白道真想要知道的,作为统领,她对外来者的痴话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庄申对她们可有图谋,作为女王后人的伴侣,可能是未来的王后,如何看待自己与她们的关系。她可有摆出主人的姿态,理所当然要求她们尽忠。
但似乎从白含方才提到的那些话里,白道真觉出庄申当真有主人意识,将女国视为她的领地,理所当然地谋求起这片土地的发展。
这一点与她设想的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