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气温骤降,顾月流打了个哈欠,看着卤味店门口客人络绎不绝,白日里买的腊梅糕变得僵硬,被他三两口下肚。亥时已过,街上人烟稀少,卤味店灭了门前的大灯,正欲关门,来了个白发苍苍的客人。
对方看起来已过甲子,精神依旧矍铄,满头白发,站在卤味店口,买了几种卤味后心满意足地离开。顾月流等人走远,跃下屋顶:“刚那个老头买的,给我一样来一份。”
他踏着满地的月色回到燕支山庄,用轻功飞到春光院内,大大方方地推开门:“娘子。”
迎面便是一阵凌厉的掌风。
顾月流偏过身子躲开:“真凶,给你买了卤味,来尝尝。”
他关了门朝里间走,绕过屏风后呼吸一滞,清谈穿着一袭桃色华服,单手撑着脑袋,坐在桌前,闭着双眼,如瀑的长发披在身后,他没有扮作春光的样子,而是恢复了自己的模样。
清谈身上像是有着流光,又像是绕着落霞,让顾月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耳朵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的,沙沙的声音。
他目不转睛地一直看,连脚步也顿住了,不再往前。
清谈睁开眼,清冷的眸子里映出桌上的茶杯:“还要看多久?”
顾月流忽地笑开来,神情猥琐:“娘子真好看。”
清谈给他倒了杯茶,淡淡道:“把你的面具摘了,我们谈一谈。”
顾月流把买来的卤味搁在桌上,抬手揪下下巴的大痣,力道大得离谱,像是从肉上直接拔下来似的,而后在耳后摸了一会儿,找到缺口,一下撕下面具,露出他俊美异常的脸庞。
“在下顾月流。”
仪容谦仰,举止恭温,这才是真正的顾月流。
“在下久慕清谈,特来…”顾月流勾起嘴角,“表达爱慕之情。”
他的眼里全是笑意,跳跃着房内烛火的光彩,清谈瞥他一眼:“坐。”
顾月流坐下来,打开纸袋,掏出油乎乎的爪子,递到对方嘴边:“先吃一口。”
清谈看着往下滴油的爪子,抿紧嘴巴,最后在顾月流的期待下勉为其难地张开嘴,咬了一口。顾月流缩回手,专往他咬过的地方啃:“好吃吧?住在山庄这些日子,没见你吃什么荤腥。”
周围寂静无声,桌上的茶壶没有热气,里面的水早已冰凉,顾月流伸了手用内力煮开,问:“想说什么?”
月光皎皎,流水嗡嗡。
“柳庄主没有江湖上传言的富有,”清谈看着他,总算开了口,“根本没有金山银山,他靠胭脂赚的钱,早就散光了。”
“怎么散光?”
“宴请宾客。”清谈顿了顿,盯着顾月流手上的鸡爪,顾月流意会,递过去喂他。清谈咬了一口,眉梢舒展,显然是被鸡爪的卤味勾住了,“他年年宴请宾客,又在城里布施,散钱买古器玩物,手上也不过只剩了千两银子,哪来的金山?”
“这么说,是有人散布谣言?”
清谈点点头:“只是不知究竟是江湖以讹传讹,还是山庄里的人散布,或许是他自己,为了给女儿找个好归宿。”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顾月流道,“半年前骊山…”对方一记眼刀飞来,顾月流立马闭了嘴。
清谈敛了神色:“我听说,这次绣球招亲和魔教有关系,这里有可能是魔教暗自定下的据点。”
顾月流挺直脊背,想到那晚夜探,昆仑派弟子和青城派弟子的闲聊:“难道是江湖人士中,有人投诚了魔教?”
“不知道是谁,”清谈道,“所以我潜伏在这里,想要在成亲宴上找出魔教的人。”
“你想让我帮你?”顾月流心思一转,就知道了清谈打的主意。
清谈点头:“对。”
顾月流坐在桌边,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加英俊,他盯着清谈,发现对方的眉眼依旧和半年前一样,像一副上好的水墨画。
尤其是这身桃色华服,衬得对方像从月宫中走来。
他带着热度的眼神落到清谈薄薄的嘴唇上:“半年来,我对庄主可是思念得紧。”
清谈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听顾月流道:“俗话说挨一日似三秋,盼一夜如半夏,我对庄主可不止五百多季秋天。”
清谈在心里磨牙,这个顾月流,油嘴滑舌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顾月流站起来,探过身,嘴唇堪堪落到清谈带着薄红的耳垂上:“半年前我说的话,不知庄主可否应允。”
清谈被他扑在耳上的热气激得缩缩脖子,脸上骤然浮起了一层红晕。他飞快地敛下眼皮,道:“等过了这件事,再谈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仪容谦仰,举止恭温”“挨一日似三秋,盼一夜如半夏”都出自《金瓶梅》
大青:谈你个大头鬼【微笑】
顾月流:【抽出背后长剑】
大青:谈谈谈,安排!!!!!【保护我方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