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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暖阁。
雕龙的床榻之上。
皇帝紧闭着眼,短短几个时辰便形容枯槁。
光滑的皮肤也如干涸的河床,毫无血色,泛着令人心悸的青灰。
“父皇……”
太子跪在床边,手握住皇帝冰冷枯瘦的手,“怎么会这样,前天父皇明明还是好好的,喝了点酒怎么就这样了……?”
“定是那酒有问题!”荣贵妃妆容都哭花了,“来人啊!把御膳房负责酒水的下人全都给我抓来!本宫要一个一个审问!”
太医道:“娘娘,我和其他太医都查过酒水吃食,并没有问题,应当是从别处……”
荣贵妃呵斥道:“没有问题陛下怎么一喝就吐血了?!”
“这……”太医跪在地上,“我们暂未查出具体病因,还望娘娘再多给些时间,陛下体衰之症来的迅猛,是可以用药物延缓——”
“废物!陛下养你们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二皇子跪趴在地上,宽大袖中的手紧紧攥住,手指不自知的绞在一起。
刚刚他起身看了一眼,父皇脸色灰白,呼吸微弱,明显一副命不久矣之相。
如果父皇真的死了……
殿外,乌云滚滚,闷雷隐隐,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燕池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肩膀颤动,眼神瞥向床榻边上太子的背影。
燕峦青伏在床沿,满脸悲痛,正沉浸在伤怀之中。
燕池冽面上忧心忡忡,心中却截然相反,那里仿佛住着一个无形的野兽,在冲他咆哮。
整整二十多年了,他被太子压在头上二十多年了。
燕池冽从不觉得太子哪里比他强,要不是他出生早,靠幸运获得了太子之位,从此人生顺风顺水。
若是各凭本事,皇位还不一定轮到他来坐!
燕池冽想起林启和他分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成败在此一举,若不趁此时机,殿下将再无缘正统,慎重……”
念头如毒草般在他心中疯狂生长,燕池冽深知,一旦谋反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机遇往往伴随着巨大风险,想与不想,全凭他一念之间。
荣贵妃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声喃喃,“对了……对了!国师呢?陈濉尹呢?!他还能救陛下!”
太子一愣,也想到了这人,连忙去看大太监苏德全,“国师大人如今何在?”
苏德全面露难色,“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没有音讯……”
太子道:“怎么会没音讯?!国师大人明明一直待在皇宫……”
刚说完,他就觉察出不对。
父皇一出事,陈濉尹就见不到人了。
难不成,他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跑了?
众人屏气敛息,太子闭了闭眼,复睁开。
他冷静吩咐道:“陛下病重的事要尽可能瞒住,只说是引发旧疾才暂时性昏厥,无性命之忧……如今当务之急,是稳住朝局,避免宵小从中作梗。”
“是,殿下。”
一直折腾到半夜,燕峦青和母妃告别,自己推着轮椅往寝宫走。
父皇如今病重。
这些时日他恐怕都得留在宫中。
燕峦青在路上碰到了个小内侍,行礼后跪在地上,恭敬道:“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何事?”
“淮南王殿下邀您去殿内一叙,说有要事和您商谈,殿下不知可否移驾凤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