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听风院的天就塌了。
顾知望坐在桌案后,朝张嬷嬷招手,等人过来了什么也没说,一块栗子糕送进了张嬷嬷嘴里。
栗子糕用料扎实,张嬷嬷原本一肚子的话被堵了回去。
不过这种情况没有保持多久,她再次开始唉声叹气。
顾知望放下手中的书,认真道:“娘肯定是有事才不和我一起用膳,娘对我最好了,嬷嬷不许说娘。”
“我的小少爷哟,现在可不比以前,您就是太实诚了。”
人呀,还是自私些才活的好,那些烧杀抢掠的土匪吃香喝辣,侵占良田的地主肚子浑圆,背主求荣的婢子踩人上位,哪个不是心狠的?
张嬷嬷自小家贫,为了多换点银子,被家里嫁给了个杀猪的鳏夫,婚后丈夫稍有不顺便动辄打骂,婚后十年才产下一子。
有了孩子,生活也算有了盼头,可没想到已长大成人的继子怕弟弟分得家产,竟下狠心将幼弟溺死于水中,被提前回来的张嬷嬷撞见。
懦弱了半辈子的女人将自己丈夫一家上告衙门,为自己和逝去的孩子讨回公道。
再回娘家,却被家里人赶出,被骂不应状告夫家,失了为人妻的三从四德。
心灰意冷之的绝路下,张嬷嬷将自己发卖,最后来到这侯府。
七年的时间,她已经将顾知望当做自己孩子,于她而言,自己虽然有爹有娘,却依旧身似浮萍。
只有在望哥儿身边,才能找到点些许归属感。
自然得为他所打算。
一直安静的云墨是个实心眼,硬邦邦道:“我存了银子,可以给自己赎身,少爷要是离府,我还跟着少爷,我力气大,可以保护少爷。”
这些银子都是少爷私下给他的,他能感受出来,少爷对待自己是平等的朋友关系,从不像学堂的小公子吆五喝六,拿书童取乐。
谁对他好,他就跟谁。
西竹神不知鬼不觉顺了块栗子糕,张嬷嬷这时候没空教训她,一脸满足的吃完,她拍了拍手道:“少爷去哪我去哪。”
小姑娘知道自己的偷懒耍滑的性子,恐怕没人愿意收他,夫人早看她不顺眼了。
大概只有小少爷愿意养她,所以必须跟着。
听见两人的话张嬷嬷一口气没上来,“你们当出府是好玩的,外面世道乱的很,客栈有黑店,街上是拐子,路上有土匪,出了门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西竹有些害怕,偷偷伸向糕点的手都缩了回来,“外面这么危险吗?”
她也不过十二岁,少有出府的时候,就算出去也是到熟悉的铺子里买点花绳点心,不知外面的世道艰辛。
“那我们找少爷的亲生爹娘。”云墨皱眉道。
张嬷嬷恨铁不成钢,“你们两个怎么老想着出府,就不能想办法留下吗?”
私心里她恨不得侯府找不到那孩子的踪迹,那姓钱的说望哥儿亲生父母是农户,还不知道住在哪个旮沓山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起早贪黑一年到头连个几两银子都挣不到。
望哥儿养的精贵,哪能受的了这苦。
云墨犹豫,“可是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少爷是抱错的,不走成吗?”
云墨思维简单,既然是抱错了,待真相大白,自然是各自归家。
侯府迎来真正的小少爷,那被抱错的另一家难道连亲儿子都等不回来,云墨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清楚老爷的为人,也做不出仗势欺人,强留别人儿子的事来。
张嬷嬷却是不忿,“那些拐了十八弯的亲戚表小姐都住得这府里,凭什么我们望哥儿住不得,再说,太太老爷夫人都喜欢望哥儿,想要留下还不简单。”
“到时候夫人亲儿子进来,他能容得下我们少爷吗。”西竹不愧是熟听八方,知各院阴私的八卦小能手,一语指出问题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