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柏林皱眉，问道。
但周奇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车窗外。
“陈秘书，你还记得末日的场景吗。”
沉默了几秒后，他问道。
“……”
做在对面的陈柏林脸色凝重的思索了一下后，摇头：“记不起来了。”
嗯……
事实上，那场幻象从发生起就一直在淡化，就如从梦中醒来，梦的内容便迅速开始褪去一样，那些画面和印象始终在消失……不然，他们可能也坚持不到现在。
而从上午到现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些画面已经消失殆尽。
但……
“但那种感觉我还记得。”陈柏林语气深沉的补充道。
是的，他虽然不再记得怪物的模样，但他记得那种，阴暗与邪恶都从内心恣肆生长出来的既视感。
而且他还会由此去联想，身边的每个人，每件事物，都把坏的一面裸露出来是什么样子，甚至整个城市、整个国家、包括整个世界的事物，都开始腐坏、变异，他甚至能想象到，一棵碧蓝的星球从内向外长出狰狞之花的场景……
总而言之，绝望、心悸、压抑。
这是陈柏林对于那场幻境留存下来的感受。
这时，周奇转回头来，看着陈柏林，问：“所以陈秘书，现在要你猜测的话，你觉得末日会是什么样？”
“……”
陈柏林愣了一下。
紧接着反应过来周奇的话，脑中开始忍不住开始去想，去琢磨，良久，他叹了口气，语气复杂道：“我无法形容。”
是的，无法形容。
在他看来，
末日就像是一块沉寂在洋流下方的巨大冰山，之前在议事堂看到的那一幕，只不过是冰山微微上浮露出的一个小角，真正的恐怖都还在下方。
而要他形容末日的样子，就像是让他的视线穿过幽暗深邃的海水，去描绘冰山下方的轮廓一样，光是想象，就有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
“……那其实就是说，你们还并不能理解末日的可怕之处对吧？”周奇脸色淡然道。
“……”
陈柏林脸色一僵，瞳孔不受控制的震颤了一下。
如果之前的话意思还比较隐晦，那这句就比较明显了。
周奇似乎在问——
【你们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上午刚刚看过末日的场景，这么快就忘记什么叫害怕了？】
这让陈柏林很无奈，也很悲哀。
从某种角度来说，一些人，的确不争气，给国家丢脸了。
那……
周奇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又要做什么？
“……”
不过周奇却没继续解释，说完这句话后，他便继续看向窗外，安静下来。
只剩下陈柏林，不受控制的在脑中，在内心不断揣测。
以至于车内气氛越来越压抑。
终于，过了一会儿后，
周奇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抬头问道：“六点了啊，陈秘书，能不能提提速？我着急回去。”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陈柏林轻吐出口气，点了点头，
然后手放在耳边，按动着说道：“联系交通队，清一下路况，尽快前往目标点。”
然后松手看向周奇：“好了，目前离中海大学十七公里，二十分钟之内赶到。”
周奇点点头，“嗯”了一声继续看窗外。
“……”
气氛又开始压抑。
“……”陈柏林知道，对方一定又要做一些事了，而现在看来，对方却似乎没有主动说的意图。
额，等等，
这似乎也很正常，谁会把布局和计划放到明面上说呢？
“……”
陈柏林无奈的揉了下太阳穴。
可，这种事涉及的太广，影响太大，就算周奇不说，他也要问……
于是，沉默了几秒，陈柏林终究还是先行试探道：“其实，周先生，绝大部分人还是希望和平的。”
“……”
周奇没有立刻回话，
只是姿势没变的继续看着窗外，
几秒后，他才喃喃说了一句：“嗯……所以终究还有少部分人，觉得拉着整个世界下水也未尝不可。”
“……”
陈柏林直接失语。
听到这话，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一瞬间，他知道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们用了那么大力气，用了一个白天时间好不容易维持回来的平衡，此刻又被打破了……
“……”
但周奇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
沉默。
车内只剩下沉默。
隔着挡板，司机在前方平稳驾驶着，不知道宽敞的后座到底发生了什么。
隔着车窗，可以看到飞速向后褪去的车辆、街道、楼宇、行人。
不过那些东西都相隔较远，因为可以看到周围一直有大量的警车、武装车辆互送，还有交通部门协助开路。
嗯，如果视线拉远，可以看到整个车队的阵仗简直大到离谱，凡开过之处，几乎把整条街道的车辆都肃清一遍。
但，
没有人知道，车里装的，是一个捏着全人类命运的魔鬼……
“……”
是的，陈柏林此刻，只想到了这个形容。
周奇那话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刚刚的袭击令他生气了，他终究还是要主动出击，先搞掉一部分人。
而如果陈柏林所料不错，周奇接下来恐怕就要再说出一番另所有人感觉到震惊的话了。
但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陈柏林由此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规律……
……说来话长。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这些天有关周奇的所有信息，然后他突然发现，周奇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任何一件事做绝。
事实上，凭对方现在展露出来的能力，完全可以把这些天做过的每件事做到滴水不漏，但对方没有，反而，始终留下了极大的余地和操作空间。
比如上午谈判时，周奇就给了国家极大的“让步”……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一个人真的有威胁全世界的能力，那他恐怕已经反了天了吧？
但周奇却偏偏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