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们先忍耐不住,追着问,“大夫,怎样?怎样?”
大夫摸不准什么情况,斟酌道:“这位小娘子确实有孕两月有余了。”
老祖宗表情复杂,且喜且忧,喜的是裴宗虽然去了,但郡王府到底有后了。忧的是只怕空欢喜一场,毕竟如今裴宗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若是有那些子心怀不轨,浑水摸鱼的……
果然,赵姨娘先忍不住了,“裴宗是何等气派尊贵的人物,多少高门大户蕙质兰心的小姐他都瞧不上眼,怎就会瞧上这么一个……这么一个……破落户。”
“这小女子可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怀了谁家的野种,竟敢纠缠上我们凌川郡王府!”
姨娘们七嘴八舌,什么样的难听话都说了出来,也幸好小姐们都被遣回各院了。老祖宗沉默不语,眉间深深的褶子凝聚了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
眼见着话越来越难听,什么样的猜测都有,冥河不得不继续了她的表演,先是嘤嘤几声啜泣,四下一静,她打开帘子,神情哀切,“郡王本也是瞧不上我的,那日他仿似心情不好,多饮了几杯,将我错当成了一位叫阿朵的姑娘,这才铸成大错,小女也曾拼命反抗,奈何奈何……”
她适当的停顿,留给众人足够多的时间抽气、惊疑、消化。
这事要是扯上元阿朵的话,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赵姨娘眉头一挑,“你要说郡王酒后失态我们也能信个五六分,可你要说这宋家的传家宝是郡王赠予你的定情信物,也不怕笑掉人大牙!你平时是不照镜子还是怎的?就凭你,也配?!”
冥河愣了愣,暗道糟糕,方才戏太过了!眼珠子一转,流下一行清泪,委委屈屈道:“是,我承认,这玉佩是郡王起身后被吓到了,惊慌失措时落下的,他睡了人就跑了,可我到底是好人家的女儿,要不是发现有孕了,我也不会找上门来,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原本也是要烂在肚子里就算了。既然你们不认,那好,我也不难为你们了。”言毕,赤着脚就跳下了床。
冥河一面往外头冲一面眼珠子乱转,我那个便宜婆婆呢?这时候不拦住我,戏没法演了啊!
“咚!”老祖宗的龙头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沉声道:“凌川郡王府的子嗣哪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这是,这是认下了?
众姨娘们面面相觑,赵姨娘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老祖宗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讪讪的闭了嘴。
这边厢的闹了一出认祖归宗的人伦大戏,该办的丧事还要继续。
到了傍晚昏迷了大半天的宋夫人终于清醒过来,头一件事就是问她的儿媳妇在哪?然后便在婆子的搀扶下红肿着一双眼,过去了。
彼时,冥河正躺在床上抚着肚子琢磨着待会去哪搞点好吃的。
做了凡人就是这点不好,一日三餐,顿顿不能少,否则就头晕眼花手脚乏力。
正想着呢,她善解人意的好婆婆就着人端了一陶罐鲜香四溢的老鸡汤过来了。
冥河的馋虫瞬间被勾了出来,正要起身呢。
宋夫人叹一口气,忍着泪道:“母亲知道你伤心,可人都已经走了,你不顾念着你自己,也要顾着点小的。”言毕,轻手轻脚的将她扶起,又亲自盛了碗鸡汤,坐到床边,小口喂她。
冥河眯了眯眼。
宋夫人心善又温柔,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没了儿子,她原也不准备活了,突然出现的遗腹子无疑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冥河心安理得的接受婆婆的照顾,奈何婆婆实在太细致小心,喂她跟喂一只随时都会翻白眼的小鸡仔似的。
她饿的肚子咕咕叫,终于忍不住接过,一股脑倒嘴里了。
宋夫人面上大好,“这就对了,就算心里再痛苦,也要硬口吃点,娘再给你盛一碗吧。”
“行。”
冥河不客气,喝了一碗又一碗,喝完鸡汤开始吃鸡肉。
直将宋夫人的满目哀戚吃成了目瞪口呆。
冥河将嘴里的最后一根鸡骨头吐出来,打了个饱嗝,眼神落在宋夫人脸上,方觉不妥,揉了揉肚子,正要开始表演。
宋夫人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肚子上。那原本平坦的小腹因为一顿饱餐,微微凸起,看上去还真像个怀孕数月的孕妇。
宋夫人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肚子,轻轻抚摸,双目含泪,喃喃自语,“好,好,好。”
冥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着打掉宋夫人手的冲动,说:“娘,您放心,为了宋郎的骨血,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宋夫人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你真是个好孩子。”
“那个,还能再来一只鸡吗?”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