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婉荣一手扣着马鞍,一手自下往上环着林向的胳膊,眼睛被风吹出了泪水,紧张地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上马不是她大哥,不是齐英,居然是林向!她,她,她现在跳马还来得及吗?
如风一样越过了马厩。
岳林院的院墙紧挨着玉洺山的山脚,开了宽敞的后门,偶尔管事会领着人牵着马去山上走走,放放风。
此时后门却是紧紧地关着的。
有两个下人靠着墙打瞌睡。
林向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他知道她哭了,咽下了哭声的那种,疾风把眼泪都吹到他脖子上了,冰凉冰凉的。
“开门!”
上山的路被刻意休整过,一片坦途。就连两侧的树木也修剪了枝桠,看起来整齐利落的很。马儿跑得飞快,马背上的人却被折腾得痛苦不已。
林向不敢撒手,只能压低了身子勉强分出一点心神同解婉荣说话,这个时候若是她哭闹起来掉下马去,怕是小命都要丢了。
两只胳膊尽量靠拢,将人牢牢地禁锢在手臂之间:“别怕。”
解婉荣害怕地脸色惨白,泪珠儿刚从眼睛里滚下来就叫冷风拍碎在脸上,干涩的不得了。一只手紧紧地扣在马鞍上,另一只手却恨不得扣进林向的胳膊里,借此获得一点依靠。
山路倏地陡了起来,解婉荣打了个晃儿斜靠在林向的胳膊上,差点从马鞍上滑落下去。明明知道该赶紧坐正回来,身体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么虚虚的,危险的靠在那里。
眼看着马儿越跑越偏,开始脱离了常见的道路在山林里疯跑,越往山里去,越是充满了腐败的腥味。林向眉头紧锁,双手攥紧了缰绳,眼神却在四下里张望着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冬日的山上树木凋零,地上却是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落叶,再加上前几日的大雪,倒是松软的紧。
试探着松开了一只手,仅凭一只手想要控制住发疯的马无疑是艰难的,林向脸色苍白,只觉得手臂像要被扯断了一般。空出来的手臂环在解婉荣的腋下,把人拎起来离开了马背。
“……你要干什么!”解婉荣惊恐地大叫,声音都喊劈叉了,身体僵直着动也不敢动,随着马儿的动作颠簸着。
这人就这么着把他伪善的面孔撕掉了?她的小命就这么艰难吗?
林向的身体几乎俯趴在马背上,眼神晦涩难懂。他煎熬着训练了琼玉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他知道那个荷包是解夫人绣的,修僙甚少离身,一切明明都是按照计划走的。
他的目标从来都是解修僙,而不是这个还不到他腰身高的小姑娘。天人交战的后果,就是哪怕他后面借口帮解修僙从夫子那儿脱了身,也到底没赶上。
“等人来找你,不许乱跑!”林向低喊出声,俯下身子,解婉荣被他下放到马腹以下的位置。
撒手。
— —那你就替你大哥受着。
解婉荣只觉突然悬空一下,继而身体快速的下落。哪怕是隔着松软潮湿的树叶,也能感觉到身体和坚硬的土地碰撞的疼痛,然后向前翻滚出去……头晕眼花。
眼前的画面仿佛是错乱的,她好像看见林向放开了缰绳,双手交握扣住马儿的脖颈,青筋暴起,一脚曲起踩在马鞍上,用力向上拉扯。被扼住咽喉的马儿不得不停下脚步,前腿抬起,挣扎着嘶鸣不已……然后重重地撞在一旁粗壮的树木上。
俊秀的青年松了手,如同断线的木偶一样毫无知觉地砸在地上,白色的马儿躁动地四处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