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样啊。”解婉荣又慢悠悠地靠了回去,瞧不见杜玉茹的脸了,这才开口:“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着急,我当时又不在,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与其担心我,不如去和你的小表妹商量商量。”
福寿堂里安静的可怕,珠帘撩开,宋氏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快步走上前去:“母亲,这么急着叫媳妇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她最近琢磨着把管家权从老三媳妇手里拿回来,手上事儿不轻松,这才得了个空歇上一会儿,就叫福寿堂的丫鬟给叫过来了,听说老夫人还发了脾气,可把她急得不行。
“你先坐。”老夫人指了指下首的座位,面色语气都称不上太好。
不待宋氏再问,福寿堂的一个丫鬟就走了进来。
老夫人面色一黑:“怎么,我这做婆婆地还叫不动她了?”
丫鬟心中不安,只老老实实地回话:“禀老夫人,三夫人说,她身子不太舒服,起......起不来......”说到最后,丫鬟直接跪了地。
见老夫人气得实在厉害,宋氏忙起身去帮忙拍了拍后背:“母亲别急,老三那院子里最近事儿也多,弟妹这病许是真的,从前请安问好,弟妹可从来没有迟到推诿的意思,若是有什么急事儿,母亲不若先跟我说说,到时候再派个婆子去弟妹院子里说上一声就是了。”
“她忙?那倒也是,忙着管家捞油水,忙到连管教孩子的时间都没有!”老夫人气急,若是老三在这里,她定是要直接上手抽。
宋氏心里一惊,管教孩子?
“可是荣荣出了事儿?”宋氏面色焦急,这人不是才出去一个早上?
说话间解婉荣就进了福寿堂,乍一进屋,就将她吓了一跳:“祖母,大伯娘,这是怎么了?”
宋氏忙把人拉到眼前看:“没事吧?”
解婉荣了然,怕是她一进府,就有人心急火燎地把她回来的事儿传进福寿堂,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多嘴叫解明珠和杜玉茹先回去收拾自己了。
“大伯娘放心,我能有什么事儿,祖母一早地就找了人照顾我,那徐家二姑娘也是个爽朗大方的,哦,是了,那荣季园听说是皇家的园子呢,怪不得如此漂亮别致。”解婉荣一边觑这老夫人的表情,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那你怎么这个时候便回来了?可是有谁给你脸色看?”宋氏说这话的时候面色不愉。
“大伯娘多虑了,”解婉荣朝她笑了笑:“就您侄女儿,祖母的孙女我,这般好看,有谁舍得给我脸色看。”
“你个鬼灵精,”老夫人也叫她逗笑了:“到祖母这儿来,叫祖母好好看看,若是真受了什么委屈......”
解婉荣往她怀里一靠:“还真是受了委屈,不过我气性儿大,自己就给解决了。”
宋氏一脸紧张。
“这不是我觉得在那园子里,幕天席地的,连饭都吃不上热乎的,太委屈我自己了,”解婉荣一脸认真:“我便直接回了府,打算叫祖母做些珍馐美味给我。”
“祖母定然会疼我的对不对。”解婉荣仰着头看她。
“你啊,又何必为她俩开脱。”老夫人叹了口气。
解婉荣笑了笑:“那园子美是美,看久了,也不过就那样,走来走去,脚都酸了,还不如回府歇着呢,祖母不用担心我,虽然我早回来了,却是跟要好的姑娘约了过几日再会的,到时候祖母可别舍不得放我出去。”
解老夫人揽着她在怀里,面上笑着,心中却是百般盘算:“放,祖母的荣荣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就是皇宫也去得。”
解婉荣身子一僵。
幸好老夫人心中有事儿也没有察觉到:“只是你院子里的下人多是从平昌郡跟来的,想必对这京里的事儿都不甚熟悉,这可不行。”
“可我院里的丫鬟差不多都满了啊?”解婉荣掰着指头数,齐国公府到底是勋贵人家,下人也是有定数的。如她大伯母,身边是两个管事嬷嬷,四个一等丫鬟,个二等丫鬟,剩下的扫洒丫鬟五到六个不等。她上辈子不怎么在意这些,当时府里又是她娘亲管家,便没有人强求着她,但是她记得,当时解明珠身边,是按照规矩安排人的。
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扫洒丫鬟。
她如今身边有月牙儿和昆玉,二等丫鬟是琼玉并当时从滇宁王府出来的另外三个丫鬟。她也是细问了才知道,除去护卫,所有的丫鬟都是带着自己的身契的,身家清白,才进滇宁王府不满十日的,只教导了一遍规矩,其余什么都没来得及安排。
倒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
至于扫洒丫鬟,早早地就叫宋氏给填满了。
“而且我院里比明珠她们还多了一个嬷嬷呢。”解明珠笑道,她说的是宋嬷嬷,如今虽然还病着,但她那妱月院里的事儿,是宋嬷嬷都经手的。
“别以为你娘亲那么多年不在祖母身边,祖母就真的不知道了,”老夫人戳了戳她的额头:“你那嬷嬷,分明是从前跟在你娘亲身边的嬷嬷,哪里就成了你的了?”
“待哪日你爹爹娘亲回了京,自是比你这个姑娘家家忙得很,没了宋嬷嬷,你就不担心你娘亲腾不开手?”
这话倒是说的在理,解婉荣在她怀里蹭了蹭:“那我有昆玉和月牙儿两个也够了,祖母身边的这些,可都是祖母的心头宝,我怕少了一个,祖母夜里都后悔地睡不着觉。”
“哪里就比得上祖母的荣荣了,”老夫人笑得慈祥,神情之中隐隐有一丝解脱:“从你回京那日,祖母就想着指个人给你,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你便把她做你身边的嬷嬷吧。”
解婉荣一愣:“嬷嬷?”
“这人这么些年一直跟在祖母身边,是个懂事儿贴心的,这京里的事儿,她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老大媳妇儿,你说是不是?”老夫人突然问向一直在边上当花瓶的宋氏。
“母亲说的,可是丁盈?”宋氏的回答略显犹豫,眼中有三分恨意,七分同情。
“可不就是她,还是你细心,”老夫人似是感慨万千:“她啊......是个好的,过会吧,过会儿就叫她到妱月院去,你大伯娘那儿有她的身契,也一并予你了。”
解婉荣心思微动,总觉得祖母话中有话,就连大伯娘的态度也很是奇怪,更何况那身契。还有这名唤丁盈的嬷嬷,她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先有个富态的刘嬷嬷,再是这个丁嬷嬷,她不过就早回来了一年多,怎么多了那么多不同。
福寿堂气氛诡异,解婉荣从老夫人怀里爬出来,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如此,孙女就多谢祖母疼爱了。”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既然逛了园子,那么今日就早些回去休息吧,饭也在你那儿小院里用就是,晚上也也不用多跑一趟过来请安了。”
“祖母,还有明......”解婉荣有些不解,荣季园里的事儿自己半分没说,竟然是不打算问自己了么?
“这些事啊,祖母自会去问,若是有祖母闹不明白的,再派人来唤荣荣可好?”老夫人笑着道。
话是这么说,但解婉荣知道,这事儿,就算跟自个儿一点干系都没有了。
心中微酸,解婉荣嘟囔着开口:“祖母,你这般偏心孙女儿,哪日孙女学坏了可好。”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宋氏挥了挥手,叫解婉荣自个回去便是。
昆玉候在门外,见解婉荣走出来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姑娘没事吧?”
解婉荣点了点头,瞧着外头灿烂的日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人心啊,真是复杂,你说我这般年岁,就该吃着点心,在院子里掐花扑蝶才是。”
昆玉轻笑出声:“姑娘可别去糟蹋那些花草了。听宋嬷嬷说,妱月院里的花草都是有专人伺候的,那些匠人的月银堪比琼玉的月银,素日里得的赏钱也和这些有关,若是真的叫姑娘掐了,怕是要在家洒泪到天明了。”
解婉荣拍开她的手,鼓着腮帮子:“怎的我自个儿院子里的花还掐不得戴不得了?形容主子我的事儿,能用上‘糟蹋’两个字吗?没了赏钱降了月银有什么关系,不如拿你的月银赏钱补贴上?”
昆玉连连讨饶,嘴上说着再也不敢了。
叫昆玉这么一打岔,解婉荣心中的阴郁倒是散了不少。
拐过回廊,迎面就遇上了收拾整齐的杜玉茹和解明珠,只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没等解婉荣开口,后头的解明珠就颠颠地跑了上来,两只手举在身前,红肿地刺目惊心:“大姐,明珠好疼啊。”
解婉荣抬了抬手,到底没摸上去:“三婶罚你的?”
“嗯,”解明珠委屈巴巴地,眼中有泪不赶落:“母亲说是我错了,还连累了表姐和大姐。”
解婉荣视线往下一扫,落在杜玉茹拢在袖子里的手上,按照三婶的性子,既然这么罚了解明珠,怕是杜玉茹也讨不了好,不然在祖母那里如何能交代过去。
“回去多上些药,也能好的快一些,”解婉荣说的风淡云轻:“快些去福寿堂吧,祖母在等着呢。”
跟杜玉茹错身而过的时候,解婉荣假装没有看见她眼中的嫉恨和不甘。
“恶人自有对头啊......”解婉荣喃喃道。
妱月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有宋嬷嬷盯着,连扫洒丫鬟做事儿都有条理的很。
早早地得了消息,宋嬷嬷守在房门口,看到她回来也安心:“姑娘没事吧。”
“没事儿,嬷嬷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瞧着脸色还是不好,”解婉荣有些担心,宋嬷嬷那么多年不说养尊处优,至少生活富足。这一回,可算是折腾狠了,她多少有些愧疚:“有什么事儿你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出来?昆玉,扶嬷嬷回去休息。”
若是真把宋嬷嬷的身子累垮了,她还真没办法跟自己,跟娘亲,跟月牙儿交代。
解婉荣推门进去,房间打理地干干净净的,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汽儿,只解婉荣看到坐在桌前的人时,心里一阵凉一阵热,最后全化成了耳尖的红。
这人,真经不起念叨。
“你......你怎么在这里?谁放你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