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婉荣拢在衣袖里的手一握:“杜姑娘可是在哪里见过?”
杜玉茹犹犹豫豫地不知如何开口。
宁氏皱着眉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没看到你荣荣妹妹心里正急着呢么。”
“是在明珠那儿,”杜玉茹搅了搅手:“我刚刚在陪明珠说话,就......在她那儿瞧见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荣荣别急,三婶这就遣人去明珠那里帮你抱回来,”宁氏状似松了口气:“这有什么不能张口的,你也真是的,犹犹豫豫的,我还当出了什么事儿呢。”
“那狗儿,对荣荣很重要吗?”杜玉茹轻声问道。
解婉荣眼神一暗:“是呢,是爹爹送我的,不止我宝贝的很,我二哥也很宝贝呢,要不是我只身一人在京城,我二哥才不愿意叫我带回京呢。”
“这......”杜玉茹有些犹豫不决地看向宁氏,似乎很是为难:“姨母......”
宁氏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压住了情绪:“你今个儿怎么说话磨磨唧唧的,这屋里的都是一家人,还能瞒着谁不成。”
杜玉茹抿了抿嘴:“那狗,如今在我屋里呢。我以为是明珠养的,见明珠手底下叫‘三浮’的丫鬟对它动辄打骂,往台阶下踢了许多回,心里是在不落忍,就把它要过来了。”
解婉荣猛地站起身,面色难看。
杜玉茹忙拉住她的手:“我觉得明珠也不是故意的,许是今日在福寿堂挨了训,心里不舒坦,以为那狮子犬是从外面跑进来的野狗,这才动了手......”
这话越说越没底气。
解婉荣冷着一张脸:“烦请杜姑娘带我去,姑娘今日的帮助,荣荣记下了。”
杜玉茹看了一眼宽塌上的宁氏,低头应了下来,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
没叫丁嬷嬷搭手,解婉荣冷着一张脸亲自把银宝抱在怀里,一路就这么回了妱月院。
院里还有五六个下人散在各处喊着银宝的名字,许是叫它听见了,窝在解婉荣怀里“呜”着应了一声,月牙儿撑着伞一路小跑过来,见狗没丢,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见解婉荣面色不好看,月牙儿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放开:“姑娘......”
解婉荣硬邦邦地开口:“劳烦丁嬷嬷去帮我禀了祖母,请了京里替这些猫儿狗儿看病的大夫来,要最好的。”
丁嬷嬷有些惊讶,但是很快这惊讶就压下去了,眼中又是一潭死水:“奴婢知道了。”
就着月牙儿的伞,解婉荣进了妱月院,脊背挺得直直的。
既然藏着掖着护不住,那她就要阖府都知道,她解婉荣有多看中这条狗,当命那样!
银宝身上的白色卷毛被剃得这里少哪里缺她没说什么。
银宝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块块青紫她连眉头都不曾动过。
月牙儿自请罚了三个月的月银她也无动于衷。
等到午夜降临,屋里的最后一盏灯都被昆玉吹熄了的时候,解婉荣光着脚下了床,看着放在脚踏上的狗窝,和蜷成一团的银宝。
突然落了泪。
泣不成声。
她多怕银宝就跟上辈子的那只还没来得及取名的猫儿一样,无声无息地就惨死了。
“你啊,”解婉荣的手落在银宝的身上:“怎么就学不乖呢......”
夜色黑沉沉的,连雨声都似乎小了不少,屋里低低的啜泣声显得格外明显。
廊下有人影一闪而过,方六撑着把黑色的油纸伞凑近窗户仔细听了听,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向来吊儿郎当的脸上难得的连嘲讽的笑意都正经了不少。
“这人啊,怎么就学不乖呢......”
风再起的时候,廊下已经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