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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三章(2 / 2)

老老实实烧傻了被贱卖到山沟沟里?

活了十四年的解大小姐解婉荣果断选择了跑,她宁愿下一刻就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好歹死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冷……靠着雪团出来的那股子热乎气儿一下子就散光了,最开始被大雪冻出来的那点清醒这会儿也用完了,四肢冰冷,唯有额头上的温度爬了上来,烧得解婉荣昏昏沉沉的,眼前的白开始打转儿,迷迷糊糊间好像有和尚念经的声音。

“施主怎么还不回家?”慈眉善目的和尚一手捻着佛珠。

“回哪儿?”站都站不直了,还想着走路?解婉荣笑得比哭得还难看,这个表情出现在一个女童脸上格外的诡异,面前的和尚却像看不到一样,对她伸出了手。

“莫怕,贫僧送你回去。”

她仿佛被人背起来走了一段路又放了下来,贪恋着那点儿温暖却没有力气抓住。

“施主,你家到了。”温润的声音像清泉撞击在石头上。

解婉荣睁开眼睛,七丈远的地方停了一顶青色小轿,边上站了穿着富贵的嬷嬷和小丫鬟。

那嬷嬷她认识,却是比她记忆里的年轻不少。她还记得,进宫之时,这嬷嬷哭得惨兮兮的,恨不能年轻二三十岁,瘦上几十斤,再伪造个名碟陪她进去,替她斩妖除魔。

那丫鬟她也认识,进宫之前,她刚把这丫头放出去,外府的管事儿下了丰厚的聘礼来娶,她也乐得成就一番好姻缘。

她们分明是她记忆里的人,却又不是。

“施主,去吧。”

背后有一只手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解婉荣迷迷糊糊地就顺着力道的方向踉跄着往前去。

她隐约可以看清嬷嬷的表情,睁着眼睛宛如撞鬼了一样,晃悠着朝她跑过来,然后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软乎乎的,热乎乎的。

**

宋嬷嬷年岁正好的时候是在徐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虽然说不上是一等大丫鬟,但是也是有头脸的人物,后来被指了去照顾小姐徐芳荃,一路看着小姐成婚生子然后自己拖家带口地跟着小姐来了这平昌郡。

这么些年过去了,日渐福态的宋嬷嬷觉得自己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再往后也碰不到什么事情能叫自己心神不宁,心惊胆颤的了。

直到这一日。

上山的路又陡又难走,她得了夫人的恩典可以不用千辛万苦地爬上去,在玉洺山脚下挑了个避风的地方站着,身边有个小丫鬟给捧着手炉撑着伞,雪下得是大,但是她一身肉,穿得又厚实,着实冻不着,反倒是有心思左右前后地看看雪景。这一看,就看出大问题来了。

若不是她的手还是白白胖胖的有着肉坑,她都要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跟在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后面,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去见了自己未来的主子——徐芳荃。

“一模一样……”宋嬷嬷怔怔地出神。

边上的丫鬟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又惯常被宋嬷嬷宠着,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干娘,什么一模一样啊?”

慧济寺的钟声从半山腰一圈一圈地荡到山脚下,古朴又厚重,轰然在宋嬷嬷耳边炸了开来。

眼见那可怜的小娃娃一步一踉跄地往这走,宋嬷嬷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几步就跑过去把人接住了,余下的一只胖手扯了自己身上的斗篷把人包了个严严实实。

被甩下的月牙赶紧提了裙子撑着伞跑了过去:“干娘这是?”

宋嬷嬷都有多少年没做过体力活了,这一蹲一起,差点没撒手摔了:“快快快,伞拿过来,手炉热乎点……算了,你赶紧去最近成衣铺买几件冬衣来,要暖和的,赶紧去!”

这一刻的慧济寺在她眼里仿佛就是真神仙,自家小姐年年烧香拜佛添香油钱,这头香能赶上的绝对不让别人,老天有眼啊,这么些年了,终于把小小姐还回来了!

想到六年前是自己亲手把那一小团装进了棺材,为了小姐的身子,整个解府的下人是清了又清,只求能把这件事埋得死死的,逢年过节,只有老爷他们和自己偷偷摸摸地去看一下……再看看怀里会喘气儿,热乎乎的小人儿,宋嬷嬷只觉得大雪之下,寒意瞬间就没了。

在宋嬷嬷心中地位瞬间拔高的慧济寺,在平昌郡中,甚至是更远的地方,都只能称得上是稍有名气。主要是因为平昌郡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平头老百姓没经历什么天灾人祸,倒也能安居乐业,所求不多,来慧济寺上香,不过就是求个心安,成与不成,都不是什么生死大事。真正虔诚的拜佛的,整个平昌郡里,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知府夫人徐芳荃就是这数的过来其中一个。不比其他人,凭着娘家的人脉,她是知道些慧济寺的情况的,比如说,那位四处云游的悟尘大师,与慧济寺的方丈交情不浅,她得了些许消息,这也是她推了那满月宴,在天寒地冻的时候来慧济寺烧香拜佛的原因。

既然是大师,总该是能为她答疑解惑的。她知道夫君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女儿,她更想,只可惜儿女缘分是天定的,她尽了人事,剩下的,就只能听天命了,只是……有许多年了,她总觉得自己是有一个女儿的,梦中也时常能隐隐约约的看见,这事儿太诡异,她谁都不敢说,就怕别人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破了她所有的妄念。

想到这里,徐氏站起身从丫鬟手里接过香,亲自插/到香炉中。

大殿门口站着许多小沙尼,一个个地穿着灰色的僧袍,脸上还带着天真,徐氏想了想,招了招手,唤来一个小沙尼打算问问他方丈在哪里。

那小沙尼动也不动,只对她指了指院墙的方向。墙角处栽了一棵叫不出名字来的树木,甚是粗壮,树根处堆了厚厚的积雪,树干往上,每一根枝杈都成了银白色。树下站了一个灰袍的僧人,对着她微微躬身,念了一句佛号,抬手指了指山下。

大殿在高处,长长的台阶蜿蜒而下,穿过慧济寺的山门之后,似乎与山路融为一体。离得太远,徐氏哪怕是眯了眼睛,也只能看到山路上一个一个缓缓移动的黑点。

刚刚招手唤过来的小沙尼还在她旁边站着,很是正经的念了句佛号:“师叔说了,女施主所求之事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徐氏扶着丫鬟的手匆忙下山的时候,解婉荣正躺在宋嬷嬷的怀里,身上换了厚厚的冬衣,月牙儿甚至不知从何处给找来了热气腾腾的白水给小口小口的喂着,宋嬷嬷正打算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一回身,就看见了匆匆下山的徐氏。

解婉荣包得严实,徐氏也没有仔细看,只当是宋嬷嬷买了什么东西抱在在怀里,她也顾不上询问,只四下里张望着,心急如焚。

“夫人在找什么?老奴也好帮着看看。”宋嬷嬷往前走了走,怀里还紧紧地抱着。

徐氏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慧济寺中的事说了出来,她只盼着能如愿,哪里来的心思去观察宋嬷嬷的反应。

“真神了…..”宋嬷嬷喃喃自语,一阵冷风吹过来,宋嬷嬷也不管地上的脏污,弯腰便跪,朝着慧济寺的方向,结结实实地连磕三个响头。

“嬷嬷?”徐氏吓了一跳。

宋嬷嬷赶紧站了起来,凑近了徐氏把自己的斗篷掀开:“夫人你看……”

悟尘朝她招了招手,起身站在栏杆边上,指尖朝上指了指最近的一棵树,那树生长在崖壁上,得有成人合抱那么粗,没了叶子的遮掩,更显得虬枝峥嵘:“施主可看见了那顶上枯黄的叶子?”

解婉荣捧着茶杯挪到他边上站着,仰着脑袋才能勉强看见:“是又怎么样?”

“时辰到了它便生,时辰到了它便落,”悟尘的声音不大,却像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人死死地困在里面,由不得你不听:“时辰到了,便该被风吹着走。”

被悟尘指着的那片叶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树身,抵着风,在半空中轻轻地飘。

“时辰到了,便该被水带着走。”

瞬间落入水中。

山间的溪水没有结冰,依旧汩汩的流淌着,带着那片特殊的叶子,一路到了观风亭下的位置,冲进了岸边杂石围成的囚笼。

“施主可看清楚了?”

解婉荣一手攀着栏杆,微微垫着脚才能看清楚下头的情形。

“大师......你这一手戏法......”

“小施主,有些事情,有它自己的路。”悟尘的脸色难得的认真。

“比如说,这片叶子,就该待在这个水洼里反反复复终不得出?”解婉荣连头都没抬,额头上的薄汗被风一吹,冰冰凉凉的,叫她微不可见的打了个冷颤。

她能明白悟尘的意思,这世间凡事都有自己的命数,她自己已然是一个变数了,还抱着叫身边相关的人和物都成了变数的野心,老天爷又岂能容得下她?这两年的一桩桩一件件怕都是老天爷在警告她,叫她安分守己的活着。

可是,终究是不甘心啊......

悟尘叹了口气:“小施主......”

攀着栏杆的手一松,白玉雕花的杯子不声不响地就落了下去,溅起大片的水花之后,“咕嘟”就沉了下去。解婉荣眯着眼睛看着那片被“命定”的树叶,随着飞溅的水花跳了出来,顺着潺潺的溪水继续往下走。

看来她虽然身体和力气缩水了不少,准头还是有的。

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悟尘一时之间,不知是气她朽木不可雕,还是心疼那沉了水的杯子,那可是贡品啊贡品,他陪着皇帝念了半个月的佛经才得的赏!今个儿还是第一回拿出来用,这人,真真跟她娘一样,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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