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惊恐地哭喊声把解婉荣吓了一跳,也叫她想起了不少东西,比如说这位裴状元的过去。当时她爹解鸿卓已经是齐国公了,解家走下坡路走得,还不算那么明显。解明珠一心想嫁状元郎,凭她自己的爹娘可争不过满京城春心萌动的闺秀,为了叫她这个便宜姐姐在爹娘面前提上两句,解明珠没少在她面前说起这状元的事儿:新科状元不进前途一片光明的翰林院,却偏偏去求了恩典做那整日里得罪人的御史言官,一切都是因为这位状元郎的亲姐被强人所掳,当地府衙不作为,病重的状元郎求告无门,直至亲姐为保清白惨死。
解婉荣低头看了一眼“当地府衙”,怪不得,这位言官往上递的折子里有一半都是参她爹解鸿卓的。
今日说齐国公铺张浪费,明日说齐国公不敬先人……真是难为他每日都辛辛苦苦地抓把柄了。
解鸿卓怕她吓着了,忙拍了拍她的肩背,把人往外抱。
眼看着亲爹抬腿就要绕过人群,解婉荣忙扯了扯他的衣领,指了指人群中间,示意他去管一管,这样的事儿他不管,是等着以后还被人追在后头骂吗?
这可是自己撞上来的机会,要不是看见了裴文卓,她都要忘记这位可是以后毁她齐国公府名声的一把好手了!救人,必须得救!
解鸿卓把人往旁边抱了抱,压低了声音:“那个什么,荣荣啊,自卖己身这种事情呢,衙门不好管的。”况且他刚刚也听了一耳朵,那姑娘说好听点是卖身葬兄,说难听点不就是想着攀龙附凤,不然衙门后头设的善堂都是当摆设的?再说了,那冲在最前头的小子他知道,只敢满口花花,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真要叫他买走了,还是好事一件呢。
“这郡城里的大大小小的医馆药铺,甚至是葬仪店都是跟府衙有协议的,” 解鸿卓见躲不过,只好掰碎了委婉点地讲给自己闺女听,看他家姑娘多善良,见不得别人受一点苦,随手指了街边一家店铺的招牌,边上一个善字,上面盖了一个红圈:“只要那姑娘去善堂取了个证明,哪家医馆都是能给她兄长瞧病的,小钱衙门就出了,大钱,只要她愿意和医馆定下契约,说好多长时间能还上就行。既然在这里,说明是她自己愿意的,你懂吗?”
解婉荣眯着眼睛,看起来阴森森的:“强抢也不管吗?那姑……那个姐姐不愿意啊。”
解鸿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么多人看着呢,她要是真的不愿意,那小子怎么带的走她?买卖买卖,自然是你情我愿的。”在他的治下,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解婉荣愣了一下,她爹的话还是可信的,平昌郡的民风淳朴她上辈子也是见过的。那为什么裴文卓的姐姐还是被“强抢”了?
“荣荣想救便救,”解鸿卓喊来身后缀着的小厮,压低了声音交代:“人送去善堂就好,夫人若是问起来,一定要说清楚是小姐救下来的,记住了!”
人群分开又合拢,解婉荣往解鸿卓怀里靠了靠,不过惊鸿一瞥,裴状元这位亲姐倒是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倒是有点像……像谁呢?
她还没想出各所以然来,就叫怒冲冲的解修倧打断了思路:“你瞎……下次救人之前要先跟哥哥商量一下啊,你要知道,你不求着别人能知恩图报,但是别人可等着恩将仇报呢……就像大哥……白眼狼。”
后面的声音低低的,她又坐在解鸿卓胳膊上,只听得模模糊糊的“白眼狼”什么的,说到救人,倒是叫她想起来点儿事情,她上辈子亲自出手帮人的不多,倒是净碰上白眼狼了,快要过年了,这距离正月十五……也不远了。
正走着神,只觉身下解鸿卓身形一晃,手上一松,直接将她抛了出去,还没等解婉荣尖叫出声,眼疾手快的解鸿卓就赶紧伸直了胳膊把人抢回自己怀里,绕是他动作够快,也把走在一旁的解修倧吓得不轻:回去得跟娘告状,必须,他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
“嘶......”解婉荣痛呼出声。
“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解鸿卓紧张兮兮地问道,眼神凝重地落在脚边,一块块青石板码地整整齐齐,别说石子儿了,就连一条裂缝都没有!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虽然不能说武艺高强,到底习了一辈子武,除非有人偷袭,不然怎么可能平地摔跤,可他身上也没有被暗算的痕迹......好像真的是一瞬间的腿软......难道他真的老了?
“咬到脸了。”解婉荣口齿不清的回答,还伴随着“嘶嘶”的痛呼声,这会儿嘴里一股子血腥味,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这是倒了多大霉!
连解修僙都忍不住凑上前两步,脚尖抵着床前的踏板,脸色难看的厉害:“你再说一遍?”
解婉荣咽了咽口水,说话就说话,凑......凑那么近干嘛,还那么凶:“就叫人打了一下,在脖子那。”边说,还边伸手揉了揉后颈,这么疼,该不会淤青了吧?
徐氏和儿子对视一眼,又同时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们一直以为是贼人掳了齐兰,被香萍撞破后怕事情败露才杀人灭口,至于荣荣,只是看到了那血腥的场景之后吓晕了而已。
原来不是么?
那为什么只有荣荣一人逃过一劫?总不会是歹人平生了一丝恻隐之心这样的笑谈吧?徐氏与解修僙面面相觑,这原本的迷雾尚未剥开,就又覆了一层上去,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