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探照灯照亮的站台上,党卫军,有的手里牵着大狼狗,一溜儿站在铁道边。还有一些挥舞着棍子,敲打木头车壁。狼狗在吠叫,卫兵在吆喝:“走出来!都出来!快!出来!出来!”
车门都拉开了。一些体格魁梧的士兵跳进了火车,挥舞着棍子吼道:“出去!快出去!你们还等什么?动一动你们的臭屁股!出去!滚出去!”犯人们向前挤,争先恐后地往车外跳。
车厢高出月台的距离比来的时候更大,而且没有跳板。人们被推着,挤着,赶着,打着,果断的,踌躇的,跳下月台,在雨里摔倒,爬起来,再滑倒。
一只只狼狗瞪着血红的眼睛,吐着又长又薄的舌头,吠叫着,蹬跳着,试图挣脱项圈的束缚,冲向那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满地乱爬,哭爹喊娘的怪物。
我在越野车边犹豫了一下,想找一找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快关门!快关门!”恩斯特一把把我拉进车里。
我没有看到他。
“运送犯人的车还没来吗?”恩斯特问开车的士兵。我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不是,长官,营里没有那么多车。”
“那这些犯人?”
“他们得走着去,还好,不是太远,不过也得走上一阵子。”
“是吗?这样的话,押送任务倒是很艰巨。”
“可不,那可是个苦差事,今天还下雨,够呛!”
“不会有人想逃跑吧?”
“不能说没有,但从来没有成功过,最多少了几个有气的。不过尸体还是要带回去。”
“是啊,我们党卫军干事可从不含糊。”
“长官,您是新来的军医吧?”
……
恩斯特跟士兵随便而轻松地聊着,我仍然盯着窗外,努力透过雨雾寻找。
那是他吗?正弯腰扶起一个摔倒的老人。没有军服,满是血污与泥水的衬衣已经看不出白色了,湿湿地贴在身上,显出强健的肌肉和优美的身形。皮靴也没有了,马裤紧抱着长长的小腿,赤脚站在泥地里,那接下去的路程……我的心紧缩了一下。
越野车很快出了车站,离开了小镇,没多久就到了营里。
当天报了到,分配了住处,然后是所有军官都参加的简单而热烈的欢迎晚宴。在晚宴上没看到申克少尉,恩斯特便随意问起来。一个军官说:他还没忙完呢。另一个说:那怪谁,他自己喜欢那样。
我当时听了心里毛毛的。大概是心情不太好,又有些累了,没喝几杯,我就醉倒了。
第二天便开始工作,新的压力随之而来。尽管心底一直有着隐隐的担忧,却也无暇顾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