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得老高,已经十点多了,我知道昭心急,赶紧地洗漱、穿衣服,准备完毕,跑下楼来。
我向马厩走去,昭叫住:“马蒂!”
“怎么?”一回头,原来银剑和赤兔已经备好了马鞍,正在另一边的草地上玩耍。
“你自己干的!”我脱口而出,第一反应是有点生气,然后听到昭心虚地回答,“没……是韦德克。”我忍不住笑了。
我不相信昭说的,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昭今天气色很好,这几天他身体恢复得很快,用他的话说,他注意休息,好好吃饭,按时服药,一点都不用我担心。我忽然想起恩斯特不止一次地笑我,“你不是他妈!即便是他妈,也不能这样,把他捧着、护着、含着。”是啊,只有在他伤了、病了、倦了的时候,会在我身边靠一靠,在我怀里躺一躺,病好了,康复了,他就会走,会飞,他渴望那种感觉,那是他充满朝气的青春,充满活力的生命,谁都留不住,不论是他母亲,还是我。而且我,我只是他人生路途中的一个站点,既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过去了就过去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但他会记得我,我想他会记得。会记多久呢?一辈子吗?
这是昭在庄园第一次骑马,我自然很当心。仔细检查完毕后,我同他一起站在赤兔的左侧,双手抱环,十指交叉,托住他的左脚,两人一起用劲,昭稳稳地坐上马背,我又亲自为他调节好脚蹬的高低。
“记住了,不许快跑,一定跟着我。”
“遵命,长官!”昭顽皮地用手指碰了碰额角,又拍了拍赤兔的脖子。
我笑着把马鞭递给他,自己骑上银剑。
我带昭去看了酒窖和母亲的花园。因为昭还不能喝酒,免得他郁闷,我们没有在酒窖停留,花园,也只是隔着篱笆往里看了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母亲的宝贝。勿忘我、香石竹、矢车菊、雏菊、玫瑰、百合、彼岸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开烂漫。我忽然想起昭的兰花。“昭,下次去慕尼黑,把裘送你的兰花带回来。”
“兰花?”昭有点想不起来了。
“你忘了,裘送给你一盆兰花,在病房里都蔫了。后来你伤重,我也顾不上,裘就拿回宿舍先养着。下次去慕尼黑的时候该拿回来了。”
“哦!”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兰花似乎让他心绪不宁。他是想起裘,想起那段日子,恩斯特,也想起了家乡吧。
我们在林荫道上骑行了一会儿,就拐上山坡。山坡上是连片的葡萄园,葡萄园延伸出去,就是整个地区:深不可测,枝繁叶茂,充满神秘色彩的山林和沟壑,在阳光下呈现出夺目而温柔的色泽。
路边的小草亮晶晶的,开满了雏菊和矢车菊,所有的花儿都恣意生长,在微风中频频点头。丁香花发出的枝条轻轻地抽打着马腿,我惬意地用马鞭拍打靴子的翻边。
我们沿山坡向上,从葡萄园中间穿过,两边的葡萄藤上挂着一串串如水晶似翡翠般晶莹剔透的果实,昭不时地侧目流连。
“昭,今年葡萄的长势很好,再过个把月就可以收获了。”
“是吗?”
“对啊,你正好赶上。那是一个真正的节日。到时候会有很多人从镇上和邻近的农庄赶来帮忙,场面非常热闹,不论大人小孩,跳舞、喝酒、嬉戏、玩耍,一直要闹到凌晨呢。”
“那可是太好了。”昭的眼里兴奋地闪着光。
山坡很平缓,两匹马儿走得轻松悠闲,不一会儿到了后山。后山是一大片草地,一条小溪顺山势蜿蜒而下,在我们看不到的尽头流入基姆湖。小溪的两边,草地上,有一些树木,远一点则是茂密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