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昭的宝贝,要是真丢了,我可担不起。”
“约瑟夫,你说,要我怎么谢你,我可要好好地谢谢你。”
……
起锚,升帆,掌舵,调整航向,约瑟夫把指挥权交给了昭。昭做得有条不紊,约瑟夫默契配合,加上玉幽默的话语和咯咯的笑声,其乐融融。然而这一切跟我无关,我并不存在,我被放逐了,这都是对我的惩罚。
有一两次,我瞥见昭正注视我,一脸的迷惑狐疑,当我们目光相遇时他便迅速避开。而约瑟夫,只要在我近旁,他的动作就透着一股粗蛮。说到底,你得用别人来衡量你自己,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傍晚时分,随着时间的流逝,云彩的颜色越来越浓,最后成了罩在远方层层叠叠山峦上的橘色晚霞。树叶成了坚果一样的褐色,树干则抹了油似的乌黑发亮,宁静的湖水染上了天空的颜色,加上闪闪的波光,竟似燃烧了般火红。尽管夕阳西下时光线在变暗,但气温似乎由于那吹了一整天,带来解脱的风的停止而升高了,此时空气变得凝稠了。
帆船驶近女人岛,我一个人上岸,去修道院接母亲。
在回码头的路上,母亲一边走,一边看着我。“玩得开心吗?”
“嗯。”我点点头,为了摆脱母亲的注视,找了个话题。“凯瑟琳院长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什么?你指什么?”母亲果然移开了目光。
“玉。”
“很明显,是吗?你们都看出来了。”
“是的。”见母亲有点犹豫,我说道:“当然,假如院长不希望,就当我没问。我是说玉很想知道。”
“告诉你没关系,那都是往事了。凯蒂(凯瑟琳的昵称)是不想让玉不开心。”
“可她想知道。”
“那好吧。”母亲顿了顿,“凯蒂在中国时有个恋人,是她保姆的儿子,姓甄,他们都叫他翔。凯蒂和翔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非常相爱,凯蒂要回德国上大学,他们说好等凯蒂毕业后回去就结婚。但是1919年,凯蒂的父亲在中国去世,她母亲带着弟弟回德国后,告诉她是翔害死了她的父亲。凯蒂不相信,写了很多信给翔,希望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所有的信件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大学毕业后,凯蒂不听母亲劝告,还是去了中国,不管怎么样,她说过要回去的,她也想把事情搞清楚。但结果却使她失望。”
“怎么?”
“翔不见了,翔一家人都不见了。凯蒂找了很久,什么也没找到。后来,她就回来当了修女。”
“难道玉的父亲就是翔?”
母亲点点头。
“可玉的父亲好像不叫翔。院长怎么能肯定呢?”
“凯蒂说,她有个中国名字,叫珊瑚。玉的父亲叫甄季鹄。不管字怎么写,读音上就是纪念珊瑚,所以,凯蒂一听就断定玉的父亲就是翔。”
尽管这样的巧合太不可思议了,但想到玉的父亲德语很好,连不识字的奶奶都会说几句德语,我也觉得玉的父亲多半就是凯瑟琳院长当年在中国的恋人。
“那院长……”
“凯蒂很喜欢玉,她希望再能见到玉,可她不知道在玉了解了这些以后,会如何看待她父亲,又如何看待她,玉还愿不愿意见她?”
“这个还是让玉决定吧。”
“应该这样。”母亲表示赞同。
于是,我会把这些告诉昭,我会想办法在今天晚上与昭见面。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他万宝龙金笔的来历,他可能已经有所怀疑。可我真不想告诉他,这是我的事,我不能再给他徒添痛苦。我只有支持他面对人生的变故而继续向前。想到这里,我感到肚子往下一沉。直到此时,一切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而我也不再惧怕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