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跟葛卿相处以来，虽然是逢场作戏，可她从来没有主动碰过自己。即便万不得已要有接触，也是隔着个器物，从来没有用她身体的哪怕一部分接触过自己。
“咳，咳……”又有鲜血喷出，有的还溅到了床褥，心口凉凉的，真真切切地开始疼了。
“你也别憋着。适当弄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在这上面，更容易让他们误会……”这话算得上阴损恶劣，说话之人却还是那么平静。
“咳……魏小弟弟若要姐姐帮忙，也要适当怜惜一下姐姐的身体啊。否则奴家力有不逮，耽误了小公子的事，可就不好了。”任嫣涵面色惨白，笑得依然妩媚。
“哦？”葛卿挑眉，头一次表情和语调都有了变化。“你这异族倒有几分胆色，可惜，我的名下，可不只你这一位巫山阁美姬。”
任嫣涵停止了咳血，一张脸因为没有其他动作而略显僵硬。
“你不是本将军唯一的选择。而作为朝廷的奸细，长时间无法接触到目标，你的下场，自己应该清楚。”葛卿的嘴角浅浅勾出一丝嘲讽，好歹又算多了个表情。
“可魏小弟弟还是选择了我。就说明于你而言，姐姐我还是不一样的。”只怔愣了一瞬，那个胡人美姬居然娇声笑了起来，碧绿的眼睛狐媚而狡黠。“巫山阁之所以比普通的青楼妓院要价高得多，在于里面的女子都有其独特之处。魏小公子既然到了这里，也当要按这里的规矩来。”
“你要非朝廷奸细，纵然非我同族，本将军也定会把你收入麾下。”葛卿转过脸，头一次正视着这个已经打过多次交道的胡族女子。“看在本将军要在这长住的份上，我答应你，只要不妄动，便不会为难你。权当是这些天的嫖资了。”
……
伶俐之人心思活络，嘴上相对也更难把持一些。再说烟花柳巷本就是人多嘴杂的是非之地，巫山阁作为这是非洪流的中心，那么多眼睛嘴巴惦念着，外面的围墙树得再高，内围的香艳秘事还是如同脂粉池里的胭脂，随着各路水道香香腻腻地漂向千家万户。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特的生物，他们既能一边虔诚地歌功颂德将你捧吹上天，另一边又处心积虑地挖掘你的阴暗面好到时候落井下石。就在魏国人得意洋洋地向外地人吹嘘他们这位荣封国公的公主是如何超凡盖世时，大梁城内风传，镇远公自回国后夜夜寻花问柳，九锡中赏赐的祭酒全分与美人们作乐不说，如今更是常住于巫山阁内。更有知情人士透露，女国公床帷之上，常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据此一些不三不四的小作坊，甚至刻印出了大量人蛟交合的春宫画本在民间秘密流传。书院里的老先生自然不屑言说这些怪力乱神，可在他们学生耳里，葛卿已然成了伤风败俗，罔顾纲常的代名词。
“张兄，你说这公主大人吧，已然封了女公，行事还如此放肆乖张，真是有失我大魏国统啊。王上怎么也不管管？”
“谁说不是呢，李兄。可王上为人仁厚，公主又是他唯一一个妹妹。两人自幼一起长大，王上念着往日旧情，也不好管不是？”
“咳，要我说，这女子就是不能掌权。你看大朝自那位女帝登基后，都提拔了些什么人？女子向来水性，这好好的风气，都给她们败坏了。”
葛卿正微服在大街上闲逛，忽听得一旁茶楼里飘出这么几句。
“啪。”葛卿半开起手里的折扇，学着文人雅士的作派象征性地一扇。
十五很高兴，从他的角度看，主子这次眼角眉梢扬起的弧度确是出自内心。自唐国那位去后，主子何曾像今日这样真正喜悦过？
“其实依我看，王上未必有你们说的那么懦弱。公主性子试骄纵了些，可外事上还是对王上言听计从。她与唐国公主那段大家都知道吧，可人家攻打唐国时那个大义灭亲……啧啧，公主是蛟龙转世，能震得住她的，想必只有真龙之气了吧。”
“可蛟龙天性残忍，公主这样，也只能说明她生来冷酷薄情而已。”
“诸位诸位，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喝茶，喝茶……”
葛卿手一滑，扇子掉了。
十五伸手去捞，奈何距离有些远，还是晚了一步。扇骨折了，吊着的扇坠也碎成了几块。
葛卿蹲下身，默默地捡起那一地狼藉。她的头垂得很低，埋在一片由自己投下的阴影里，朗朗晴日也丝毫照不进去。
＊ ＊ ＊
生辰那天，魏王给她举办了隆重的寿宴。听惯了的丝竹声乏味得她连连哈欠，只在瞟到姨母那比往常愈加深邃的眼神时，心里恶意地升起一丝快感。
宴后，待旁人散尽，葛洪将她单独留下。“王妹，孤给你寻来件生辰礼物，你必然喜欢。”
葛卿眼里闪过一丝光辉，随即在看到一片青灰衣角后寂灭了下去。“我也是痴了，”她在心里苦笑，“怎么可能会是她？”
“无量天尊！”
那道人也不行礼，拂尘一挥念了个号，算是打过招呼。
“小施主可是在寻什么人？贫道自有办法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