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个套对于薛无涯和冯羿来说，到也算是有用。这二人说话总东拉西扯，动不动就扯到廿年前的恩怨去，沈望舒委实是有些头疼的。那他也就只好声东击西，让这两人自己不小心留下话语上的把柄来。</p>
薛无涯与冯羿俱是脸色一白，良久之后才点头道：“是，就是我远运船行做的！”</p>
秋暝一直静静地听着，这才轻轻地问：“那沅陵近来丢失的人口，也是先生所为了？”</p>
“不错，就是我，沅陵此地杀人放火偷盗淫辱之事，都是我薛无涯做下的！这样说几位可满意了？”薛无涯怒喝一声，显然是有些自暴自弃了。</p>
只是这么一说，又跟没说似的，因为这分明就是句气话。</p>
秋暝叹了口气，“薛先生，在下虽然在江湖中也没什么地位，更不能左右江湖公审，但在下既然插手了此事，便要问个明白的。您方才是承认了劫掠民女之时，在下只想问一声，那些丢失的青壮年与你有关么？”</p>
“本座说了，有关，还啰嗦什么？”援兵一直未至，涌波山庄好手虽多，但前来襄助的那些正道弟子亦是不弱，本就讨不到什么便宜，何况秋暝就能与薛无涯战成平手，现在还多了个阮清相帮，就更加无力抗争了。</p>
阮清一脸嫌弃与恶心，“你抓些青壮年来做什么？”</p>
薛无涯笑得很无所谓，甚至有些猥琐，“阮居士不是已经知道了？还装什么装？不是有句行话么，走得水路，自然……也走得旱路。”</p>
他说得大大方方，沈望舒与萧焕却俱是一惊。</p>
这河伯……</p>
沈望舒又不想相信，毕竟巫洪涛说的那句话又忽然浮现在脑海中——山鬼掌陆路，河伯掌水路。虽说可以算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但到底话是同样一句话。看起来薛无涯倒是对九嶷宫忠心耿耿的模样，既然分属责任的话应当是九嶷宫传下来的祖训，他就不该像是开玩笑一般给说了出来。</p>
虽然沈望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固执地认定。</p>
但换过人来，萧焕也是不信的。</p>
他是适才有看过那几个牌位的。最后一个没有看清，只记得依稀有“爱妻”的字样，但那一块牌位，似乎与另外几个是不甚相同的，雕工要更加考究些，似乎木料也好些。牌位上的字迹，看着并不怎么有章法，一笔一划的，仿佛是初学的模样，也与另外几个笔走龙蛇的所去甚远。</p>
但这恰巧说明，薛无涯对自己的亡妻，是格外爱重的，在他心里的地位，这位亡妻甚至排在了东皇太一的前头。</p>
既然他这样爱重自己的妻子，这样大肆玩弄女子本来就有些奇怪了，要说他还去玩弄男子，就更加说不过去了。</p>
换做是他……他当年目睹沈望舒坠崖之后，蓦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全是在逢场作戏，至少有时候在沈望舒负伤归来的时候会说他几句，语气不好，一番心意却是真的。他以为沈望舒就这样溘然长逝之后，掌门和师父也曾经问过他年纪到了想娶什么样的妻子时，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毕竟已经习惯了自己枕边的是一个倔强而好强的男子，如何还能毫无芥蒂地再迎一位姑娘进门呢？</p>
掌门倒是做到了，可看他的那些行径，却也瞧不出他对沈千峰究竟有几分真心。</p>
薛无涯看上去至情至性，应当……不会如此。</p>
那厢阮清与秋暝都是正经人，听不得这样的话，面红耳赤好一阵，秋暝到底不愿意让师妹来问这样的话，还是自己强自镇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些人的去处总是该有一个的吧？”</p>
薛无涯哼了一声，“怎么，秋居士觉得沅水还不够宽敞么？无论多少人，往水里一丢，省了不少麻烦事。”</p>
“男女不论吗？”秋暝着实被吓到了。</p>
“自然如此。”薛无涯满不在乎地说着。</p>
是么？只此一夜，薛无涯将人都糟蹋过了，然后就毫不留情地沉了江？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娶进门的时候都这么草率，喜服是不合身的，凤冠是拆珠掉玉的，连婚礼用具都随意得惨不忍睹，那么他对人能有几分上心？</p>
可这么一想，也有些古怪。</p>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好色如命，男女不论，糟蹋过了便任意处置了，沉江沉河，一了百了。但薛无涯这厮……终究还是河伯啊，连举办婚仪都要从江上走，固然有掩人耳目的意思，可这人如此胆大妄为，当街都敢强抢民女，亦没人敢上前阻拦，他会对江水如此轻慢么？</p>
不，如若真是好色，大可以抢回山庄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认真举行婚礼？如若真的只是好色，男女不论，那为何丢失的男子一个也没有出现在婚礼上？</p>
说到底，男子和女子在他心目中，地位也终究是不同的。</p>
正这样想着，萧焕便听沈望舒忽然冷笑一声，“河伯，你这样讲，就不怕山鬼在九泉之下听了难过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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