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打交道，直来直往的也不少，只是以少主身份说出话来，除了岳澄那样的，他还没见过谁能讲出这样直白的话来，对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饰。</p>
萧焕愣了一愣，也沉了脸色，“这原本是绿萝坊的事，不过松风剑派上次凑巧帮了个忙，帮人便帮到底了，却与太华门无涉。燕少侠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p>
燕惊寒嗤笑一声，“萧少侠这话没道理。太华门与绿萝坊，还能比松风剑派来得更远？更何况先前你们也帮过了，若不是你们办事不利，哪里还有如今这些事？既然你们帮不了，我们太华门倒是很愿意代劳。”</p>
都这样说话了，无异于打脸，萧焕也懒得客气，“燕少侠要这样说，那萧某也无话可说。不过查探之事原本就各凭本事，燕少侠不自己去查线索，鬼鬼祟祟跟着我们作甚？”</p>
燕惊寒似是这才注意到沈望舒一般，将脸一扬，“尸体呢？”</p>
“嗯？”原本还津津有味地看着两大门派扯皮，结果一不小心战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沈望舒觉得自己也是有些无辜。</p>
他这反应让燕惊寒觉得有些不悦，当即不耐烦地解释，“就是下午那个忽然发狂的少年，尸体呢？”</p>
沈望舒下意识地看了萧焕一眼，然后笑了笑，“怎么，燕少侠这是想带走？”</p>
“不能么？”燕惊寒立刻皱起眉头。</p>
“若是先前，燕少侠自然也是不必问在下的，毕竟那少年的身后事，在下无权处置。”沈望舒矜持一笑，“不过当时少侠也不曾说要，那无主之物当然是先到先得的。很不凑巧，已然被人领走了。”</p>
燕惊寒目光一闪，却仍旧问了一句，“谁？”</p>
“燕少侠当真不知道么？”沈望舒揶揄道，“若少侠认定是在我这儿，会这么小心翼翼地跟着么？只怕早就拦路讨要了。你也知道松风剑派不会轻易给你，自然连要也不会去要，只消跟在后面听我们打探消息便是了，说不定还能先我们一步继续往下查。”</p>
萧焕“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那燕少侠这个主意倒是打得真不错，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线索，佩服。”</p>
燕惊寒又不傻，当然能听出萧焕是在讥讽他。可他也没生气，只是扬了扬下巴，“怎么，有谁规定了不许是怎么的？我不偷不抢，也没有违反江湖公义，就是跟在你们后面听消息，有什么问题么？”</p>
这一番话倒是说得二人有些语塞。</p>
本来燕惊寒此举也没什么大错，又没碍着旁人，自己也达到了目的，若是换沈望舒选，他也喜欢这样的法子。只是这手段到底不够光明正大，实在让那些自诩正道的门派有些不齿。</p>
只是燕惊寒好歹是太华门的少主，不单这么做了，还如此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实在让人有些惊讶。</p>
原以为萧焕已经算是名门正派的少侠中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实在是差远了。</p>
“怎么样，还问不问？”沈望舒用胳膊肘捅了捅萧焕。若燕惊寒执意要跟着，他们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赶人走的话，又不是他们自家的路，不能想赶谁走就赶谁走。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釜底抽薪，他们自己便不查了，燕惊寒自己也没仔细看过尸体说不出更多有用的特征，若不跟着人，是一定得不到线索的。</p>
果然，燕惊寒有些紧张，抓紧了自己的衣摆。</p>
萧焕当然一眼便看见了，只思忖了片刻，便从善如流地道：“也是，天色太晚，你再不回去，只怕你师兄要戳肿我的脊梁骨了。我送你回去吧。”</p>
都这么大的人了，原本沈望舒武功也不弱，哪里就需要人送了。不过燕惊寒还在，做戏要做全套，他也就忍了。</p>
眼见着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了，燕惊寒气得倒仰，也不待人走远，自己倒先施展轻功跑远了。</p>
“人都走了，还问么？”沈望舒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p>
萧焕当然是发现了，神色有些黯然，“算了，不问了，这些失踪少年的亲眷自然早就被绿萝弟子问了个遍，该说的都说了，何必现在又去刺激他们？”</p>
沈望舒喜逐颜开，“那便好，在下就回去睡觉了。萧少侠，有缘再见。”</p>
“小舒！”萧焕连忙叫他一声，摸出先前被他随手打出去又被自己奋力抢回来的玉簪子，“你东西忘了。”</p>
沈望舒神色一僵，旋即又笑，“哦，那原本就是萧少侠的东西，物归原主吧。”</p>
萧焕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分明是我赠与你的……”</p>
“那我还你好不好？”沈望舒笑了笑，“萧秋山，你还记得吧，这是你那年生辰的时候，我送你玉箫，然后又强迫你回礼的。心不甘情不愿送出的东西，我也不好就这么留着了。我还给你。”</p>
“我……”握着簪子的手忍不住便是一紧。</p>
沈望舒却不想听他再说，一跺脚便跃上屋顶，踩着瓦片急速奔行，竟是比方才燕惊寒跑得还快。</p>
萧焕眼睁睁见着人就这么走了，可又不敢去追。</p>
咔——</p>
手上用力太过，玉石的东西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道，便一下子断作两截。</p>
萧焕慌忙松手，还想把簪子给拼回去。可玉簪子如何能这般轻易地拼好？不过是徒劳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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