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不需要仔细分辨,一股怪味便扑面而来。血腥、毒腥、药草味、腐臭气混杂着从那简陋的房间里混合着扑出,闻得众人都齐齐色变。
只因这味道实在令人记忆犹新,在无名岛上,在扶桑楼中,熏得人脑仁生疼。
“小心!”萧焕呼喝一声,出剑如风,正中一团激射而来的黑影。他手腕一翻,将那黑影挑在剑上,用力往来处一丢,瞬间就砸倒了紧跟而来的另外几个。
那几道黑影登时便不能再围上来,只喉间嗬嗬有声,发出一阵奇怪的嘶吼。
而这时候,众人终于看清了那黑影的本来面目——仍旧是人的形状,只是皮肤惨白,青紫交错的血脉暴露其间,贲张得骇人;双眼微凸,原本应当是黑眼珠的地方却变得一片血红,甚至吞噬了眼白,仿佛一片血海;牙齿尖利,指甲奇长,却是在沅陵就见过的只知杀戮而不知疼痛的怪人。甚至看着样子,这些怪人比先前的还要恐怖。
“是……张伯?”容致指着其中一个失声叫起来。
还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又是砰砰数声响起,一连几座平房的木门都被破开,从中涌出数个人来,模样与方才萧焕击退的那个并无不同,口中的嚎叫也不似人声,一齐向闯入的不速之客扑来。
难怪没见陆灵枢逃跑也没见了山下的哑奴,都被他做成了杀人的怪物,哪里还能见到人?
或许是此法过于伤阴鸷,又或许是采用此法炼制活人会排出大量的毒素,使得山间的飞禽走兽心生警觉,不肯在此送死,便纷纷迁走了。
在场的大多数人是见过这种怪人的,知道它们极难对付,都不由得沉了脸色。
而丁雪茶与谢璧却并没有参与此役,不认得此物为何,却因习武之人的本能而感到不妥,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陆灵枢贼心不死,的确是企图颠覆我武林正道,竟残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柳寒烟粉面罩霜,手中的长剑紧绷,“不论死活,只要带上一个回去,陆灵枢便是罪证确凿了。到时候就算是夷平明月山庄也绰绰有余!”
沈望舒则皱眉道:“柳姑娘,你的心情在下能理解。只是当初或许是匆忙,那些怪人炮制得还不算十分完美,却也已经很是难缠。如今陆灵枢闭关这么久,想必又有了进益,切不要莽撞!”
说话之间,便又有怪人扑了过来,正冲韩青溪而来。
早就有了防备,韩青溪不慌不忙地仰头下腰,躲过裹挟劲风的一击,人还未起,剑势先至,反手捅向了那怪人的后心。不过剑锋没入它身体的一瞬,韩青溪却蓦地瞪大双眼——这触感,却与当初在扶桑楼上砍杀怪人之时不甚相同!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余怪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嘶吼着扑了上来,都来不及等韩青溪想明白究竟有什么不同,同伴们便四下散开,与一群怪人缠斗在一起。
沈望舒果然说得没错,这些怪人相较之前果然是更难对付了,毕竟从前薛无涯经手抓来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而明月山庄的哑奴却是老弱病残,可这一批怪人无论是敏捷还是力气,都比从前的那些还要厉害。
好在在场的几个武功都不算很差,虽说怪人有数十之众,却因从前并未学过武功手下没有章法,在众人手上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怪人受了伤也不觉有异,甚至断了肢体仍旧还能再战,唯一的死穴便在一颗心脏上,非得一箭穿心再搅个粉碎才算真的将其杀死。
一边打着,谢璧一边轻声问:“他们……是不是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是!”萧焕为了让沈望舒省些力气,承担了更多的攻击,连回答之时语句也格外短促。
谢璧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一剑刺进血肉之躯的感觉,真的让我觉得好像是在杀人啊!”
杀人!
韩青溪忽然惊醒过来: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一剑刺下后与上一次会有迥然不同的感觉,因为上次在炮制的过程中,那些怪人的皮肤与脏腑都变得软烂不堪,根本不似人体,而这一次……却与真人的血肉并无什么两样!
不过……这些怪人也在药物的侵蚀下失去了意识,都算不得人了吧?
清理掉最后一个怪人,众人都忍不住舒了口气。容致倒是一脸哀戚:“都是可怜人……却还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既然知道是可怜人,你还动手杀?容致,跟着所谓武林正道下山去了一遭,你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欠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众人杀意未止,纷纷扬剑指向来处,却见药圃角落里慢吞吞地走出个人来,却是常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