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撑在沙滩上，歪过身子，另一只手拍了拍梁义的肩，“雏儿，商量个事儿，你看，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往后就不单独找你了……”</p>
梁义猛地回头，“刚才不是说好找我……”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他根本没说要找，完全是自己根据他前半句的话意.淫出来的。</p>
舒倾有时候怀疑自己健忘，好像那个是想法吧？貌似并没说出口？</p>
算了，管他呢。</p>
“你不是说最近不忙吗？”舒倾笑得高深莫测：“在你不忙的时候，能不能每天都带着我……”</p>
“能！”梁义赶紧坐起身，生怕他那句话随着海风跑了。</p>
来回来去地蹭了半天，身上被沙子弄得难受，他拉着衣服怎么也抖不干净，有想脱了的冲动。就冲着舒倾抻来拽去，补了一句：“一天二十四小时带着你都可以。”</p>
“……这倒不用，我有地方住。”</p>
舒倾双臂垫在头底下躺着，看天上的耿耿星河，像这样的夜空，大概从小学暑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雏儿，你小时候去郊区或者乡下常住过吗？”</p>
“没有，”梁义摇头，如实回答：“那边没什么亲戚，只在小时候旅游去过。”</p>
“那你肯定也没躺在地上看过星星吧？”</p>
“看过。”不过没和你一起看过。</p>
“那你翻过学校的墙头吗？偷摘过邻居家的果子吗？”</p>
刚才的沙子算是白抖了，梁义又躺下，跟他一起抬头看着深邃的天空。</p>
天很高很澄净，被夜幕掩藏的层云轻缓漂泊，璨焕的泛着泠泠寒光的星斗四散，零落地有些寂寥，又似拥簇着近圆满的月，清冷且迷人。</p>
大潮汐快要来了。</p>
“你的童年不会是在题海里熬过来的吧？”舒倾有些同情他，“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自由……”</p>
他自顾自的讲，他用心仔细的听。</p>
他絮絮叨叨讲多长时间，他就认认真真听多长时间。</p>
他想了解他，特想。</p>
小时候的舒倾是个十足十的“坏孩子”，学习不好还敢跟老师顶嘴。迟到了进不去学校大门，他就跑半圈儿绕到后墙去翻。</p>
那时候没有什么带尖儿带刺儿的护栏，全都是红砖灰水泥垒成的墙。</p>
书包被轻车熟路地扔进院子，舒倾踩着脚底下的砖头往上翻。</p>
“说到这儿就挺可气的，那当初可是我的秘密通道，后来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副校长每天早上就上那面墙后面站着去抓迟到，真要命！”</p>
“无花果树你见过吗？无花果树，就是……就是无花果树！”他不会形容。</p>
“树不高，但是果子挺甜的。”舒倾长叹一声：“小时候我家房后面那家住了个老太太，我妈说老太太还裹着小脚的，你知道吧，就特封建那种做法儿。”</p>
梁义转了头，他不看星星了，改看他。</p>
他说话时候的样子，他说话时候的语气，他笑着或挑眉。</p>
他比什么都好看。</p>
“为了有果子吃，我隔三差五往人家门档底下钻来钻去，那棵树结果不多，偷着也不痛快，还挺舍不得。老太太就一人儿住，我记得当时她家后院儿里还有马厩来着，马厩里养着马。”</p>
“后来老太太过世了，那棵树没人管，跟着就枯死了。”舒倾数了数，“我到现在有将近二十年没再吃过无花果了。”</p>
“前两年那院子就改成馒头房了。”</p>
“还有啊，枣树你总见过吧？长得挺高的，我跟你说啊，有次特惨！我跟我表哥和小舅一起去的，我小舅这个人特文质，明明跟着一块儿来了，还说我们这是在做坏事，不应该。”</p>
“我哥先上的树，我俩就在下边站着接枣。他往下扔，我怕砸着，就只能躲，枣掉地上总蹦老远。这都不算什么，因为‘损失惨重’，他们逼着我上树你知道吗！”</p>
“我上树下不来，他俩说接着我，结果半道儿上来过路的了，他俩跑了，我他妈蹲树上不敢出声儿，一直到主家儿回来才搬着梯子给我弄下来！”</p>
“后来被人拎着送我爸面前去了，我爸当着他的面儿就给了我一脚，说我自己坏不够，还带着别人一块儿使坏。你说这……多糟心啊！”</p>
出于保护小伙伴的心思，舒倾默默把打碎的牙吞进了肚子里，没咬出同伙儿。</p>
这件事简直就是人生中的一抹烂泥！</p>
“就那回，给我整的有阴影儿了，到现在上树还不容易下来。”</p>
梁义没经历过，但是他说的挺详细，根据性格和语气，猜也能猜出点儿画面感。然后觉得他特有意思，就更喜欢。</p>
“那棵树有多高？”</p>
“嗯……”舒倾往不远处的指了指，“就差不多那棵椰子树的……五分之一吧？”</p>
“那不算高，也就四五米，你应该能下来。”</p>
俩人带着两身的沙子站在椰子树底下。</p>
舒倾撸起袖子，一边爬一边说：“上树没问题，就是不会下。”</p>
他穿着拖鞋，爬的也慢。</p>
“差不多了！”梁义在树底下喊：“怎么上去的怎么下来！”</p>
……操.你大爷！</p>
“您说详细点儿成吗！”</p>
“把上树的动作反着做！”</p>
舒倾试了试，还真成，就是太生疏，估计比树懒快不了多少。</p>
在还剩下三米左右的时候，腿上忽然一阵疼，可能蹭树皮蹭的时间太长，磨破了皮。他咂了两声，继续下行，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带点儿情绪：“我下不去了！”</p>
“怎么了？”</p>
“腿划破皮了！蹭得疼！”</p>
这件事是梁义疏忽，忘了他穿着短裤来着。他看了看，剩下的两米多距离直接跳下来也不成问题，一般情况下是摔不着的。</p>
“这个高度跳下来没问题，你跳下来吧！”</p>
“我操，梁小雏儿你确定？我可看不清地下啊！”</p>
梁义把东西放到一边，回到树底下往后撤了几步，“你放心跳吧，没问题，我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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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先生营养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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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乡下住宅宅院儿木门底下有门档，我们那叫“绊门子”。</p>
小时候因为觊觎无花果树，没少趴地上钻哈哈。嘚瑟累了就往人家炕上睡上一下午。老太太人很好，常拿糖官儿给我们吃。后来人没了果瘪了，我再没见过无花果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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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树偷枣下不来那次确实很惨，他俩跑了，车子都扔树底下不要了，我叉树上慌成狗。</p>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很和谐，没造成啥后果。就在树上下梯子时候觉得特丢人哈哈，废物包子样儿。回家又挨了一脚。</p>
枣树上有一种虫子，学名叫啥不知道，但是只要碰到它毛的那块儿皮肤就会又疼又痒好几天，哈哈小时候没少被折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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