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挺有意思，曾经发现他做菜是跟张姐现学现卖，在厨房系着个围裙跟着打下手，神态专注，语气认真。</p>
单在厨房门口儿一路过，也能被他引得驻足几秒。</p>
有时候吹声口哨儿或者打个花舌叫他回头儿，换来个牵嘴角挑眉，看不出意味，反正够撩。以至于歪到客厅沙发上还在回味，跟他妈中病了似的。</p>
那货怎么个情况，好像工作和生活的状态都挺迷人。</p>
寻思半天，他好像是从一开始就潜移默化，一点一滴往自己生活里渗入。</p>
从刚到报社实习那天起，或者是从到报社面试那天起。也可能更早，从在公交站牌见到他的那个雨天起。</p>
渗入地不动声色，把有关他的一切都打上烙印，通通落为剃骨难除。</p>
比不过惹不起，老梁家人套路深。</p>
舒倾头疼，不知道怎么今儿频频想起梁正。想他工作时候的状态，想他生活时候的琐事。想来想去，自己管不住脑子，越闹越心烦。</p>
这么下去可真不是事儿，虽说有毅力迎难而上，不过撞了南墙也得回头。</p>
这兄弟俩人都傻逼！</p>
情绪冲动总没辙，导致一竿子打翻一船人。</p>
对面白人小伙子时不时想跟他搭话，絮絮叨叨。也可能是因为年纪不大，说出的话老是有股子叽叽歪歪的成分掺杂，娘儿们儿唧唧的，搞得人一阵阵鸡皮疙瘩。</p>
舒倾想怼他，想叫他回屋儿关上门自己玩儿蛋去，玩儿出花儿也没人拦他。</p>
时间慢吞吞游逛，好端端一个中午守到下午。</p>
没看见当空的烈日，没看见橙红的夕阳，没看见远处海岸线上昏暗的灯塔。</p>
雨势照旧，天地间灰蒙蒙一片。</p>
大堂里燃起小小一堆篝火。</p>
舒倾像昨天那样儿跟过去凑热闹，心里却堵着一大堆破事儿，没什么兴致。</p>
桌儿上烟灰缸里扔满了烟头，玻璃上随着愈发低的气温凝结成一片片白雾。擦开白雾，便看见反映照出的明灭的火光，被风雨兼顾的伞仍旧戳在门口儿。</p>
舒倾一次次偏头一次次看表，如坐针毡，出牌出的乱七八糟。</p>
篝火“哔剥”一声，他终于按捺不住，定定看了会儿大门，起身道别要走。</p>
白人小伙子想跟着他，欲行不轨。被人冷言冷语扔到冰窟，顺便彻底死了那条操蛋的心。</p>
舒倾说：“他晚上就回来，你要是着急认识他，留个房间号，晚上我叫他过去找你。”</p>
拿一个清早匆忙离开、被自己轰过很多次的人做威胁，这种感觉特不爽。</p>
舒倾搞不明白怎么跟火燎了似的着急，急到拿了门口儿的伞就往风雨里冲。</p>
手机这东西该用还是得用，没有是没有的，要是有那玩意儿却没带在身边，真他妈是无时无刻不瞎琢磨能收到多少条未读消息。</p>
“妈的傻逼！”他一边走一边骂，不知道骂谁。蹚水回屋儿开门的时候，手爪子又冻得冰凉，拿着钥匙哆哆嗦嗦，怎么都插不进去，像极了昨儿夜里。</p>
区别不过是天色不大同，没有潮汐，身后没人。</p>
他扑床上拿手机，没梁正未接，有梁正未读。</p>
梁正拍了张午饭照片，叫他也注意按时吃饭，叫他少吃辣的，因为容易上火；他说坦纳岛风雨太大，有紧急事儿也不许出门，他说稿子不急；今儿晚上自己能到个会议中心，信号应该会好很多。</p>
话没直说，言外之意——</p>
“舒小狗儿我一直惦记你，你要是愿意，晚上就扯着我唠吧。”</p>
可这些梁正厚脸皮蹭人家共享热点发出来的消息，在此刻心乱如麻的人眼里变得无比讽刺。</p>
你对我没意思你还说个鸡.巴。</p>
你别再给老子来这套“上级对下级的关心”了！</p>
班儿，你弟在我手上。舒倾这么想，打个官腔回他：“梁主任您辛苦了，我这边儿没事儿，不劳您费心，稿子的问题我尽可能今天解决。您吃好喝好玩儿好。”</p>
他心里确实有很多没按下去的悸动，可能真的很想跟梁正好好说话，却不知道怎么掩饰那天的尴尬和从那往后的落寞与不安。</p>
如果这空档儿不是他弟弟过来插一脚瞎闹，叫自己转移注意力，情绪指不定还要有多低沉。</p>
真是被拒绝到一丝希望也没有，还是别抻着了。</p>
免得俩人都不好看。</p>
或许绝处逢生时候的忐忑，是很多人一时半会儿不敢接受的事情，再加上现在情况比较棘手。因为梁义那边儿什么消息也没有，安静如狗。</p>
舒倾没带犹豫，拨通梁义号码，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听。</p>
丫不会真死外边儿了吧？</p>
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没人接听后自动挂断的忙音，也变成了不在服务区的冰冷提示音。</p>
给老子活！为了你哥，为了你爹，给老子活！也算为了老子！</p>
舒倾暗骂，梁小雏儿要是没事儿，自己能去掉一块儿心病。然后等晚上梁正主动过来搭话，犯贱戒不掉似的听听他声音做慰籍能怎么的？</p>
多他妈好！</p>
挂钟时针逼近七点，雷雨声趋近缓和。</p>
“梁正，你他妈晚上要是信号儿好还不理老子，老子就踢死你弟！”他大骂一声，手机扔床上，举着那把破烂伞开门关门。</p>
他才刚来岛上，还没去过什么地方，甚至连这座岛有多大都不知道。</p>
甚至……不知道梁义车牌号，连他宾馆在什么方向都不知道。</p>
可能是脑子里灌进水去了吧，执拗到想去镇上看看。</p>
舒倾蔫头耷脑，看着脚下踩出的水花。每迈出一步都像要慷慨赴义，偏偏伞再也支撑不住，像要枯萎的荷叶遮在他脑袋上，立了个尖尖的高角。</p>
海岸上灯光摇曳细碎，除了徒增阴森恐怖，别的作用一概没有。</p>
究竟去哪儿？</p>
去他妈警察局报警？警察局在几把什么地方都不知道！</p>
“我就操了！老逼犊子！是死是活你知会我一声能上天？”舒倾越走越泄气，连个方向都没有，找毛找！最后也就告诉别人，那宿老子找过了，但是没找着！</p>
监控为证！老子问心无愧！</p>
他扯着脖子嚷：“全国人民一条心！出门在外一家人！老子帮邻又帮亲！呸，亲你麻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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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扌周】”念“chou”（一声），《现代汉语词典》能查到，注释是“从一侧或一端托或掀”。</p>
《水浒传》书面用过这个字，但是输入法打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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