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怀里这个人,等我稳定下来就带他回家给爸跟哥看看,往后就是他了,生老病死都是他了。儿子安稳了,您在那边就别担心了。</p>
梁义想着,眼眶开始发酸。</p>
他吻了舒倾头发,面含笑意开口:“小时候我家住四合院儿,院子里种了很多叫不上名字的花,我妈在院儿里架了葡萄架子,葡萄架子下面总放着我爷爷的大二八。二八你知道吧?”</p>
舒倾声音慵懒:“知道,雏儿,一院子的花草,夏天是不是都蚊子?”</p>
“是,全是蚊子。那时候也没花露水儿也没蚊香液,坐在院儿里乘凉就得标配把蒲扇,拍蚊子也扇风。你说,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妈哪来那么大精力,天天上下班回来都特仔细收拾院子。”</p>
“你想啊,当时我太爷爷还在,我们一家四代同堂,我爸跟我爷爷常年不在家,我奶奶身体不大好,吃穿用度基本都是我妈自己操办。”</p>
“后院儿角上有口井,井旁边儿有两口大缸,一口放的水刷锅洗碗,另一口里的水洗衣服。”</p>
梁小雏儿忽然感觉发懵。</p>
怎么刚才说的一大通丝毫没逻辑性,规律也寻不着。</p>
似乎就是迫不及待想把关于自己的事情通通告诉他,从小时候刚有记忆开始,到上小学、中学、大学,再到入伍当兵。</p>
也许兴致好的时候,还能跟他讲讲当初在学校暗恋隔壁小班花儿的事儿。</p>
蠢的要命,也实在值不得一提,那个心思从来没别人知道。实打实了讲,大概也就关注人家不到一个星期。</p>
毕竟年少无知,在早恋盛行的校园里总得找个靶子。</p>
不过万一能让他吃了吃醋,也是好事。</p>
“还说那个葡萄架子,夏天放学天还亮着,架子上半青的葡萄特诱人。我跟我哥有样学样儿坐在太爷爷躺椅上,全都直勾勾盯着葡萄。”</p>
二十多年前不像现在,没地沟油也没卖什么零食的,有院子的家家户户都自己种葱种菜。</p>
“我小时候也皮,我哥也皮,我俩趁家里没人就踩着高凳子去够青葡萄吃。”</p>
“我哥这个人特有担当,从小就能看出来。我俩都有心思吃,我开口提议,他犹豫半天才答应。”</p>
有担当个毛。舒倾想,人是他妈会变的。</p>
就跟自己似的,前几个月还对大姑娘感兴趣,现在却刚单恋完一男的,又被另一男的追。</p>
真是风水轮流转。</p>
他闭着眼,没说话。梁小雏儿自顾自继续说。</p>
“小孩儿个子太矮,他站凳子上直踮脚,我扶着凳子。结果他踮脚踮的厉害,身子一歪摔下来了,临了手里还扯了把葡萄藤下来。”</p>
“他摔得不轻,躺在地上起不来。”</p>
那是个傍晚,一家就剩这兄弟俩。</p>
梁正跟梁义挤在葡萄架子底下的躺椅上晃悠。</p>
“哥,你说这葡萄甜吗?”梁义直直瞅着发青的葡萄,暗自咽了口唾沫。</p>
梁正也咽口唾沫,说:“甜吧?”</p>
葡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有叫不上名字的鸟儿落在架子上,衔衔羽毛,随后开始挑着捡着啄葡萄。</p>
被啄过的葡萄掉在地上。</p>
梁义撇了嘴:“哥,我们能摘几个吃吗?”</p>
梁正犹豫一阵儿,说:“你扶着凳子,我上去摘。”</p>
兄弟俩毕竟同脉相传,默契度还是很不错的。可惜就是个子太矮,在凳子上踮脚都够不着。</p>
“小义你先别闹,别总拽我裤子!”</p>
才上一年级的梁义还怪委屈,急忙给自己辩解:“我也是怕你摔下去啊!”</p>
男孩子小时候都皮,在没有娱乐设施的年代,基本就是你一拳我一掌,互相打闹。要么上树掏鸟窝,要么上房看星星。</p>
把两只鞋子鞋带系在一起,或者使坏在身后扒裤子……</p>
这事儿舒倾可没少干。</p>
梁正看看院儿外,估摸着时间家里长辈快回来了,再加上怕梁义在底下瞎闹,于是开始着急,踮着脚还不够,老想蹦两下。</p>
他使劲儿踮着脚,胡同儿里正传来走街串巷的喊声:“磨剪子——呛菜刀——”</p>
兄弟俩都犯激灵,生怕穿軍装的老爹搞“突然袭击”回来,那八成是要罚站挨骂了。</p>
梁正着急,踮脚狠了,总算扯住把藤蔓,可脚下一扭,径直摔到地上。当时就疼得呲牙咧嘴,起都起不来。</p>
葡萄一颗颗掉在地上。</p>
梁义吓傻了,蹲在他旁边,一手拽一条胳膊,试图把他拉起来。</p>
“给。”梁正拦他,举起手里拽下来的葡萄,眼里都转着泪花儿,“小义你吃吧,别拽了,让我躺会儿……”</p>
“哥你疼吗?”梁义接过葡萄藤,不知所措一屁股坐在地上,躺在他身边。</p>
“……不疼。”梁正抬条胳膊遮在眼前,眼眶湿乎乎的。他觉得自己这弟弟可能是个二虎八蛋,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可能不疼。</p>
兄弟俩躺在地上。</p>
手里的葡萄并没多少,梁正舍不得吃,一直推脱。</p>
他不吃梁义也舍不得吃,互相谦让半天,直到叫不上名字的鸟又飞回来,被扯下来的藤蔓上的葡萄终于都被你一个我一个吃完了。</p>
天边斜阳越过叶片投下橙红色斑驳光影,兄弟俩看着缺出一块藤蔓的葡萄藤犯愁。</p>
俩人为了“销毁证据”,把葡萄皮儿都咽进肚子了,眼下就剩了“如何填补空缺。”</p>
从傍晚想到天黑,想到困得睁不开眼,还是没得出对策。</p>
倦意层层袭来,葡萄架子底下躺着两个犯错后睡着的孩子,直到黑白照片上那个笑得很温和的女人回家,他们才醒。</p>
两个人浑身脏兮兮的站着,耷拉着脑袋。</p>
梁义从回忆里抽身,怀里拥着的人呼吸平稳已入浅眠。</p>
他轻笑:“当时我哥想把责任都揽下,硬说他想吃葡萄所以上去够的,跟我没关系。这种可能挨说罚站的事儿怎么能让他自己背,我就不顾他拦着,跟我妈说了实话。”</p>
“我俩谁也没挨罚。”</p>
“我哥从小就特有担当,在胡同里算是出了名的。他这个人特别好,将来对你肯定也特别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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