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可笑的。</p>
他挂断电话,拖沓脚步走回屋子。</p>
熟悉的场景与回忆再次冲击脑海,叫人痛到无法呼吸。</p>
舒倾眼前一片水雾,扑到床上轻声说:“梁小雏儿,晚安。”</p>
天阴得更厉害了,周武倚着墙壁叹气。</p>
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特别的差,但不吃饭这个事儿,实在叫人头疼。</p>
他浑浑噩噩地昏睡了三天,每次醒来都特别盼着能看到梁义。服务员以“打扫客房”的名义带着饭来过四次,每次他都只留下两颗水煮鸡蛋。</p>
然后静静坐在桌前,看着两颗鸡蛋发呆。发完呆才肯剥开,一边流眼泪一边往嘴里塞。</p>
梁义也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但迫于需要吸引棒球帽注意力,只能强打精神出去转。</p>
他总心不在焉,常央着陈洛明打听舒倾的动向,陈洛明每次都会以“你吃饭我再告诉你”为借口“要挟”。</p>
分手后的第四天,舒倾终于在床上爬起来了。</p>
该走了,四天了,他一点消息也没有。</p>
没来过,没问候过,一条消息也没有,他问心无愧!</p>
该死心了!</p>
那时天还没亮,凌晨三点,漫天星斗。</p>
他行动迟缓地收拾行李,拿着小小一沓写在便签上的“情书”愣神儿,好几次想撕了它们,最终还是没能舍得,拉开行李箱夹层,看都不看便直接扔了进去。</p>
他眼角被擦得通红,取出钱包里那枚黄铜哨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声。</p>
好听。</p>
笑着笑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了。</p>
舒倾暗骂自己,矫矫情情,这他妈根本不是大老爷们儿的做派!</p>
所以赶紧走吧!赶紧离开这片伤心之地!离开这间客房,离开这家度假村,离开尤亚克镇,离开坦纳岛,离开瓦努阿图!</p>
离开有关他像附骨之疽一般的记忆!</p>
去一个没有梁义的地方,重新生活!</p>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紧握那枚黄铜哨子,打上车,往洛厄尔卡斯湾去了。</p>
任兆坤沉寂一天,紧接着根据那天夜里听到的谈话内容,谨慎地跟到洛厄尔卡斯湾附近住下,又观察一天,再次进行跟踪。</p>
组织上所有人,包括黑狼在内,都觉得他是彻头彻尾疯了。</p>
远在越南河内的鸸鹋也汇报了团伙儿最新动向,昨天傍晚有两个人去内排机场探风头儿了。</p>
大战一触即发。</p>
舒倾走的是树林里那条距离比较近的小路,周武没办法跟,只能开车在环岛路上飞驰。</p>
梁义这几天只短短睡了几个小时,熬得眼睛通红。</p>
GPS定位的那个红点忽然动了!</p>
他高兴坏了!</p>
他肯定饿了吧,这几天只吃鸡蛋怎么够呢?</p>
多希望他能把“三分钟热度”用到现在,即使恨自己,即使暂时把自己忘了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好,怎么样都没关系。</p>
就这么看了半天定位,脑袋里登时轰隆一声。</p>
移动速度从慢到快,根本不是去尤亚克镇,而是穿过那条通向洛厄尔卡斯湾树影憧憧的丛林,往自己方向来的!</p>
梁义慌了神儿,忙去拍睡得正香的陈洛明,“小天,醒醒,舒倾过来了!”</p>
“嗯?”陈洛明猛地一激灵,“快快!快问问任兆坤在附近没!”</p>
说实话梁义挺感动的,虽说他有点儿爱缠着自己,也爱半开玩笑动手动脚,可真发生事情,还是顾着舒倾的。</p>
可能现在太早了,棒球帽还在房里睡着。</p>
陈洛明抄起手机皱眉,舒倾自己跑来这事儿已经属于紧急情况了,怎么周武还是只跟自己说,不肯跟梁义联系?</p>
个人情绪掺杂未免太严重了。</p>
“我该怎么做?”</p>
“你别这么亢奋,又不是去约会。”</p>
“哦……”</p>
俩人商量一顿,最终决定梁义藏在某个地方偷偷看他几眼就行了,慰藉相思。至于其他的,则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p>
陈洛明担心他会忍不住跟他见面,于是便在他脖子上生拧两下,制造出两个不像吻痕的红印儿,以备不时之需。</p>
期间梁义还特意拿手机拍照,当做回国跟舒倾解释的证据,随后跑到浴室洗了个澡,认认真真刮着长出来的胡茬儿。</p>
镜子前他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内心是抑制不住的高兴。</p>
虽然不知道舒倾是来干什么的,到时候凌晨五点,偷偷看看他还是可以的吧。</p>
卫星定位的红点儿到附近了,移动速度也慢了下来。他藏在客房旁的绿化带后面越来越紧张,心里像擂了架鼓,砰砰跳得厉害。</p>
一路从漆黑的夜晚熬到曙光初现,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p>
舒倾从另一侧树林里走出来了,穿着梁义给洗过的衣服,行动鬼鬼祟祟,似乎特别怕被人发现。</p>
他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附近没人,才一步一张望上前。</p>
最终停在屋前的露台下。</p>
五点的天已经逐渐亮堂了,即便没有房屋前挂灯的映照,也能很清楚看清他的样子。</p>
梁义的心一阵绞痛。</p>
不过三天没见,他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p>
眼睛里有血丝,嘴边长出了短茬儿的胡子,整个人好像都瘦了一圈,衣服穿在身上晃晃荡荡的,腿上的伤结了痂,有的地方还是泛红。</p>
舒倾定定望着窗帘紧闭的玻璃,望着望着忽然轻笑一声,然后慢慢上前,伸出一直紧握的右手。</p>
手掌摊开,是那枚黄铜哨子。</p>
“我这几天拿出手机,每回看到列表里的你,情绪都会崩溃,相册我更是翻都不敢翻。那种痛苦,你能想象吗?那天晚上……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了,害你挨了一巴掌。我只是……只是想把你留下……”</p>
“可能是我积习难除不够争气吧,在这儿怎么都忘不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国吧,时间长了,我就能把你忘了。”</p>
“我也想了想,你把我耍的太惨了吧,莫明其妙我就成了小三儿,关键是我还犯贱想留你。挺耻辱的,所以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p>
梁义脑袋里轰隆巨响,像炸开般的疼。</p>
他不是随意过来看看的,他是为了把那枚黄铜哨子还给自己!他是来告别的!</p>
黄铜哨子意味什么,说是“定情信物”也不足为过。</p>
它在两个人潜意识里都是一种维系,相互证明对方属于自己的维系。</p>
这种维系断了,就彻底断了。</p>
刚刚还盼着他能过了“三分钟热度”,可没想到热度到尽头了,最后一点点火星却有唐突燎原之势,让人痛得死去活来。</p>
梁义没忍住,从树林冲出。</p>
旁边有悉悉索索的声响。</p>
舒倾慢慢回头,手下的动作一顿,黄铜哨子掉在木质台阶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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