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倾头皮发麻，心脏都开始打哆嗦。</p>
“可能是我忘了吧。那三棵树都是我妈亲手栽的，她过世后我爸就给刨了，栽到墓地去了。你要是不想葡萄被薅，就赶紧跟上，看完牙回来要是没大毛病，给你冰西瓜吃。”</p>
老梁家旧宅的门锁了。</p>
从出院子的那一刻开始，舒倾情绪就愈发低沉。</p>
晚上回来吃不吃西瓜无关紧要，关键是不想看见梁义。</p>
到时候梁义发现自己跟他哥哥同时出现，并且知道自己和梁正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肯定也会觉得膈应吧。万一他再知道“跟班儿”就是梁正，搞不好会闹出什么岔子。</p>
而梁正这边，如果知道“雏儿”就是梁义，会不会想到自己是追他不成，所以有目的的靠近他弟弟排遣寂寞？那么最后被人甩了，也算恶有恶报吧？</p>
哎，这逼事儿太你妈巧了，误打误撞和这两个人扯上关系。</p>
不想那样，不想落得个千夫所指的地步，更不想叫别人觉得自己恶心。</p>
舒倾闷闷不乐，直到躺在口腔科的椅子上，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p>
大夫让张嘴就张嘴，让呲牙就呲牙，就是反应有延迟，慢上半拍。</p>
他一边听从指挥，一边继续设想对策。</p>
反正约了晚饭，不然一会儿找机会从梁正那把身份证拿回来，晚上出去住吧。</p>
明天去报社收拾收拾东西，到主任办公室把电脑相机什么的都拿出来，然后找个机会偷偷溜走，甭管在哪儿，把几篇旅游的稿子写完，写完辞职就行了。</p>
换洗衣服……身上这身儿晚上洗一下，明天凑合穿。</p>
撂在四合院儿的东西，有机会拿就拿，没机会拿就不要了。</p>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在老梁家碰见梁义，更不能同一时间碰见老梁家的兄弟俩！</p>
“舒小狗儿，想什么呢？神游天际？”梁正看他太心不在焉，只能站到他身边去，“嘴里东西吐一下儿，麻溜儿的。”</p>
舒倾才反应过来，只觉嘴里一股子血腥味儿。他忙起身，吐了半天，可怜巴巴瞅着梁正，说：“怎么还开始洗牙了呢？我怎么都不知道？”</p>
“……你知道什么？人家大夫说洗牙，你自己点头儿答应的。”</p>
“哦。”</p>
“……躺下！”</p>
梁正全程陪着，偶尔舒倾也会抬眼看看他，不过每次都是一抬眼，便看到颈侧明显的红印儿，让人尴尬至极。</p>
要命了，这是冯姐姐刚才没在家，等晚上回去绝对能看见这块儿吻痕。</p>
这他妈怎么办？</p>
“他牙龈出血够严重的。”大夫拿了块儿棉球塞进舒倾嘴里，过了会儿拿出来，说：“你看，才放进去就都是血了。”</p>
“这怎么回事儿？怎么解决？”梁正神色紧张。</p>
“算不上什么毛病，他血管儿长得靠外，神经相对来说应该也比较靠外，对疼痛和刺激敏感，平常多注意别磕着碰着就行。你看咱们正常人牙龈都是红的，他是发青的。”</p>
舒倾一咧嘴，这大夫有点儿像神棍了，一句话给自己打成了“不正常人”。</p>
梁正点点头，看了眼舒倾，眼神里写的全都是“你是个不正常人”。</p>
“你平常有磨牙习惯吗？”大夫也看向舒倾，问道：“睡觉磨牙，或者经常吃坚硬的食物吗？”</p>
“硬的……好像不怎么吃吧。”舒倾摇头，“磨牙就不知道了。”</p>
“你是他什么人？”大夫怀疑他是个傻的，便转头向梁正，“他有睡觉磨牙的习惯吗？”</p>
“哦，我是他——家属，是他家属。睡觉磨牙，我倒是没听见过。”</p>
“行吧，你回去多观察观察，他要是不常吃硬物也不磨牙，一排下牙可能就是天生比正常人小。不过他下牙确实有磨损，比我这四十多岁的人还明显，平时饮食上多注意，硬物尽可能别用牙啃。”</p>
“家属”，又是“家属”，不过舒倾的注意力没在那儿，他只顾着心凉。</p>
自己才二十多岁，牙就不让啃硬东西了？那到老了可怎么办？</p>
“对了，三颗蛀牙，现在还不是太严重，暂时可以不用管它。”</p>
“三颗？这么多？跟吃甜食有关吗？”</p>
“嗯，有一定的关系。行了，下个星期日下午，还是差不多的时间过来找我说一下磨牙情况，他要是磨牙严重就得及时干预了。”</p>
大夫在病历上写写画画，顺便随手翻了一下之前的几页。</p>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大在意身体，像眼前这本保存的完好的病历本儿，实属罕见。</p>
不过这病人够倒霉的，短短几个月又是溺水又是中暑，还有打架外伤。</p>
运气这么差，本命年吧？</p>
有偶尔梁正会觉得医院是一个很能收集舒倾信息的地方。</p>
比如说“武哥不是他男朋友”，比如说舒倾很敏感，是因为神经长得靠外。</p>
难怪搂一下腰抖一下，亲一下脖子抖三下。</p>
“三颗蛀牙，你不牙疼谁牙疼？以后不能吃甜食了。”</p>
“啊？别啊！少吃，少吃还不行吗？”舒倾说完话恨不得甩自己俩大嘴巴，吃不吃甜食是自己的事儿，怎么会问他说“行吗”！</p>
“看你表现。硬的东西以后少拿牙啃，我可以给你剥。”梁正抬手揉揉他头发，“不正常的舒小狗儿，晚上我们得睡一起了，我得看你磨不磨牙。”</p>
“呸！滚鸡把犊子！”舒倾看准时机，撕开创可贴就往梁正脖子上拍，他拍准位置沾沾自喜，“我刚出门儿跟护士姐姐要的，你脖子那儿忒扎眼了。”</p>
梁正摸摸创可贴，轻叹一声。</p>
该怎么说呢，为什么舒小狗儿跟谁都能自来熟？</p>
下午在宾馆退房和前台姑娘有说有笑，刚刚才见到的护士，他能跟人家要来创可贴。还有再之前，他竟然能在游戏厅，和看起来很文静内向的姑娘要来微信号。</p>
创可贴……</p>
区区一个不很明显的红印儿，就这么介意吗？</p>
算了，反正他后颈还有自己留下的吻痕。</p>
“走吧舒小狗儿，去买西瓜，今天想吃沙瓤儿的还是脆瓤儿的？”</p>
舒倾停在门诊楼门口儿，看人群中梁正的身影被夕阳余晖拉得老长，看他身上泛起的那一层浅淡又朦胧的光晕。</p>
什么沙瓤儿脆瓤儿啊……</p>
那些梁正会很细心放到冰箱里的西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p>
※※※※※※※※※※※※※※※※※※※※</p>
看牙是我，当时大夫说“正常人”怎么样怎么样，我没绷住笑了，觉得特逗。</p>
喜欢梁先生请大家收藏：()梁先生更新速度最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