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说：“您好，您的闪送请查收，请出示一下取件密码。”他帽檐很宽，向梁正做了个口型——</p>
0811、12、李。</p>
0811？12？李？</p>
梁正认识这个人，他是广外派出.所的警员，没记错的话，他叫曹恒，早先一起吃过饭，当初没有参加假酒作坊的案子。</p>
他拿出手机假意翻看，说：“取件密码是081112，辛苦了，李师傅。”</p>
“不客气，您回去打开看看，今天雨大，别淋坏了。”曹恒说完，骑着电动车走了。</p>
周围终于没了外人，舒倾傻了吧唧再次向去牵梁正的手，可他手刚抬起来，梁正便一把拿过他护在胸前的病历本儿。</p>
其中一页的看诊日期就是八月十一号！</p>
果然没错，“0811”是舒倾暗访假酒作坊的那天，“12”是他到广外派报警的那天！</p>
“李”就是李哥吧？</p>
事情严峻到什么程度，才会用这种掩人耳目的行为传递信息？</p>
“伞给你，去找两件儿衣服，再去洗个澡儿，我有点儿工作没做完。”梁正心事重重，说完这些话便钻进了书房。</p>
舒倾接过伞，望了好一阵子的葡萄藤，然后举起手，摘了一颗被雨水打湿的搓了搓，放进嘴里。还是很甜，和自己离开前一样的甜。</p>
但是梁正怎么了？</p>
不是他接自己回来的吗？</p>
难道他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就不想要一个回应吗？</p>
他泡在灌满热水的浴缸拍了几下泡沫，“永远工作放在第一的老男人，无聊。”</p>
曹恒送来的小盒子里是一张纸，手写的，字迹十分潦草。</p>
“假酒作坊打人的事，记者来报案只字未提四个犯罪嫌疑人互相残杀，四人供述因打人后心生恐惧，过分计较利益、分赃不均从而动手，与记者及他人均无关联。</p>
打人者怎么封口的没人知道，目前问题是四个人监外就医，连续有两个犯罪嫌疑人暴毙和两名警方人员重伤昏迷，其中一个嫌疑人留遗书说并未互相残杀，是受到威胁才串供。</p>
你记者是受害人，被打后昏迷院方可作证，且他凭一己之力做不到殴打和威胁四名犯罪嫌疑人。调查组看过报案录像，暂时不会找他。</p>
你拿出伤残鉴定，伤残鉴定我们写得很重，这么一来你手下的记者就差不多撇干净了。最近注意和他保持距离，择清一个是一个，别再因为和他走得过近，导致他被专案组盯上，专案组审讯手段不是所有人都能看住。</p>
按流程来讲，他们首要目的是取证，看有没有确实被威胁的情况。</p>
我暂时不清楚遗书详情内容，死者单说“受到威胁”还是“受到特定的某人威胁”？</p>
如果只说“受到威胁”，没有指明伤人者最好，没证据这件事就过去了，毕竟很多犯人自杀前都会污蔑警方，后续他们会着重调查犯罪嫌疑人死亡原因和两名警方人员重伤原因。</p>
现在上面派专案组彻查此案，我所插不上手且需严密配合调查，只能给你争取一点时间联系当事人未雨绸缪。</p>
切记勿电联！”</p>
难怪会让一个案件不相关的人过来通风报信，原来事情这么严重。</p>
梁正顾不上多想，拿起伤残鉴定报告便跑到浴室外间摸了舒倾手机，随即用语音呼叫的方式和周武联系。</p>
最近周武塌下心来学习，相较以前有很大进步，雪豹网开一面，给了他半下午自由活动时间，眼下他正乔装成游客，在尤亚克镇的市集乱逛。</p>
这通语音本来他不想接听，怕周围的嘈杂声暴露位置。</p>
可对方的呼叫坚持不懈，全然不像平时舒倾的做派。</p>
“武哥，出事儿了，上个月舒倾暗访挨打，死了两个人。”梁正开门见山，把自己所知道的状况通通说给了周武。</p>
周武听完一番话，脑子里顿时轰轰乱响，“你先去，我这就上报情况。梁主任，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务必保护好舒倾！”</p>
浴室传来脚步声，梁正迅速删除聊天记录。</p>
“舒倾，我去报社一趟，你自己……”他咬了咬牙，“你自己一会儿洗完早点儿回宾馆。”</p>
披在身上的浴巾滑落，舒倾坐在浴缸边沿直笑。</p>
今儿是你妈的愚人节吗？</p>
所以闹这一出儿是为的什么？</p>
丫个傻逼在医院公交站底下给自己接回来，车上说了点儿清醒时刻表白心意的话，然后呢？然后他没听自己对那些话的回答可以理解，因为报社有人打电话给他，可能是比较紧急的工作需要处理。</p>
但是他现在直接走就算了，走之前还嘱咐自己早点儿回宾馆？</p>
害得自己心绪不宁蠢蠢欲动，害自己长久以来的掩饰与自瞒功亏一篑，害自己想抛下所有顾虑坠入他怀抱……</p>
去你妈的，当这是送炮上门儿服务？搞什么狗鸡把玩意儿！</p>
他懒得穿衣服，捡起浴巾胡乱裹到腰间，站到卫生间门口，看被翻到乱七八糟的后院儿。</p>
地砖儿掀起来了，铁锹锄头和大把竹竿立在墙根儿。</p>
这是要修个迷魂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开个小园子自己种菜。</p>
旧宅里早就没了人声，只剩如注暴雨。</p>
他抽了根儿烟，使坏般把烟头弹到翻起泥土的小水坑，又像良心发现，慢悠悠走过去，把那枚烟头捞起。</p>
街边的路灯亮了，舒倾走进书房，想最后感受一下梁正的温度。</p>
书桌上文件归置得井井有条，桌角《海子诗集》里露出纸角。</p>
他拿出来看，看着看着忽然笑了。</p>
纸上画了个王八，画得很糙，不好看，俩眼睛全都画到了脑瓜顶儿。</p>
舒倾认得，那是自己在梁正一份文件上画的，忘了当时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真生气，也可能是假愠，总之一定是跟他闹了别扭。</p>
随手画的他都留着，要是好好儿画的，他是不是得拱起来？</p>
“你丫到底几个意思，咱能说清楚了吗？耍老子？”</p>
他发语音骂了梁正，抓起笔坐下，在那张纸上的王八周围画了一圈儿小王八。</p>
喜欢一个人真的使人傻逼，舒倾再次认识到这一点。</p>
虽然这份感情不应该，可前一秒因为他轰自己走而生气，后一秒看了王八画儿，那些生气的心思便不易觉察地逐渐消散了。</p>
他坐在椅子上翘了二郎腿，特想抱梁正，想等他回来直接把他推倒，抱着腻着缠着，吃饭洗澡睡觉都不撒手。</p>
可想着想着，冯静雪的身影突然窜进脑海。</p>
舒倾霎时清醒，难不成丫是在找备胎？</p>
他阴着脸发语音，问道：“梁正，你跟冯静雪搞对象，为什么不跟她睡一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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