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酒吧夜店他去过不少,提供特殊服务的见过,当然,涉|毒的也见过。比如说……这条街天堂超市往里数的第十三家……
“是天堂超市往里的第十三家?”
“嗯,对。”
“谢了!”
“老师,祝你们百年好合!”卖花儿姑娘双手做喇叭,大喊道。
梁正停了脚步,一路小跑折返回来,指了指路边放满鲜花的桶,说:“这些,我全都要了。不用包装,把桶给我就行。”
卖花姑娘想给他打折,好不容易算完帐,手机却收到了双倍的花钱。她望着梁正跑远的背影,默默走向街道深处的一家花店。
于是接下来,便有了梁正气喘吁吁冲进第十三家店的场景。
他手中盛满鲜花的桶和被汗水浸透的衬衫过于扎眼了。
卡座一个雍容华贵的富婆儿挡住他去路,盯着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单刀直入道:“二十万一个月包你,不玩儿钢丝球,没有不良嗜好。唯一要求是你敢翻窗户跑,我老公偶尔回家,不能让他看见。我家别墅,安全。”
“……不了,我自己能挣钱。”
“三十万!”
梁正万分无语,“我已经被包了,你来晚一步儿。”
富婆很遗憾,拿出名片放进他口袋,“她要是不包你了,你就来找姐,姐绝对不亏着你,你要是各方面优秀,北京的房我分分钟送你!”她重新坐下,朝一堆珠光宝气的女人抱怨,“这年头儿,长得好身材好的,早就有主儿了!”
众富婆纷纷点头。
“诶,杜姐,怎么不说话啊?人已经走远了!”
杜姐露出埋起来的脸,“这个人……他是我老公的下属!是哪个部门的主任来着?我还跟他一桌儿吃过饭呢!”
“主任也干被包养的事儿?按理儿说他们挺能赚的吧?”几个富婆话锋一转,“我就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早晚是要出来偷吃的!”
舞池制造出干冰效果,白色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酒精,与说不出来的香气。DJ拿了串儿铃铛,手举得老高,一通乱晃。
梁正在拥挤的人群中努力辨认,终于看到了远处卡座上的人。
是舒倾!一定是舒倾!虽然只露个侧脸!
他旁边的是谁?他口中的“弟弟”?
他们竟然凑那么近!
梁正怒火上涌,拨开人群猛向里冲。他冲到跟前儿,刚好听见那句带着调笑与暧|昧意味的——“做我的狗”。
“舒倾!”他怒吼把邻座儿的人都吓着了。
“我去!”舒倾一激灵,特想翻身儿逃跑,昏昏沉沉的脑子都有些清醒了。
“这谁啊?”贺渊抬头,瞅了眼,背着光没瞅清。他憋着气儿,态度相当不友好,“你怎么回事儿?把这儿当家了?说吧,后面儿还有几个约?”
“他后面没约了,最后一个是我,你可以回家了。”梁正看向舒倾,“你在外面就跟别人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什么做你的……”
“乱七八糟?我跟别人说话碍着你了?我怎么说话你也想管?”舒倾特不耐烦,“行了,我现在高兴,不想跟你吵。说吧,你非得找我干什么?拽我回去工作?烦请领导您有点儿人性,成吗?”
“回去工作,可以吗?”
“必须不可以!”
梁正笃声道:“那我喊你回家。”
“不是,几个意思?工什么作?回什么‘家’?他现在是我的!”贺渊气性上头,腾地站起来跟他对峙,“哥们儿你哪儿冒出来的?这周末儿的大半夜喊人工作,也忒不够意思了……吧……”
他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像泄了气的皮球。
“小贺?”梁正差点儿一拳抡过去,教训眼前这个跟自己叫嚣、还敢抢舒小狗儿的人。看清长相后,他忙收敛动作,问道:“你是贺渊?”
“梁、梁哥……”贺渊的同学见他好像出了点儿问题,一个个凶神恶煞地走过来。贺渊伸手拦下,吱唔道:“这是……我爸朋友……”
小巫见到大巫,只剩被弄的份儿。
舒倾愣了,囫囵个儿吞下嘴里的草莓。
操了,他俩认识?这么巧?
三个人坐在卡座上,半天也没人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贺渊心情前所未有的差,今儿正事儿被搅黄了也就算了,关键出来搅和的人还是自己老爹的朋友!他要是不把遇到自己的事情说出去还好,万一被老爹知道约炮逛夜店……狗腿恐怕得断一条。
他没话找话,想讨好梁正。
“那个,梁哥,今天天气不错啊……你手里拿的小桶,里面装的什么?”
“这个啊……”梁正下意识攥紧桶的把手,像个十来岁情窦初开的小男生,遇到喜欢的人除了青涩便是不知所措。他鼓起勇气,“舒倾,我找到你是十一点五十六分,你给我打电话是九点二十二分,我用了两小时三十四分找你。”
贺渊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好端端地说鸡把什么话!纯属给自己挖坑!
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舒倾头脑比先前混沌的还要厉害,他想集中精力听,却只能感受到自己口鼻呼出的热气。
怎么了?
浑身滚烫,由内到外的烫,就像被人丢进了火炉。
梁正继续说道:“这桶里是花儿,我不知道有多少朵,挺……挺香的。”
“特意买的?”贺渊忍不住,想揶揄他几句。
“算是……”梁正猛然想到李怡,想到一切没解决的事情和案件。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把后半句憋回去,“是什么,不是,是顺路……”
“就是特意买的!男生不能太不善于表达哦。”人群中走出捧着大束鲜花的卖花姑娘,她笑得天真无邪,“小哥哥买我这么多花儿,可是我没有好看的包装纸。喏,这是我帮你在花店买的。老师,祝你们百年好合!”
卡座上三人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梁正尴尬、贺渊垂头丧气、舒倾则是彻头彻尾的懵逼。
“拿着啊!”卖花姑娘上前把花束塞给梁正,兴奋道:“你学生比照片还好看!你们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搭!加油!”
卖花姑娘功成身退地走了,卡座上的三人更尴尬了。
起初舒倾只是不敢动,后来是不得不动。他燥热不堪,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我去个洗手间!”他逃也似的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狂冲脑袋。冰凉的水浇到头上,倒是稍微清醒了些。
操!
他暗骂一句,喝多了还是酒真有问题?
舒倾离场,卡座的气氛紧张到极点。
梁正一手拎桶,一手拿花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卖花儿的跑到夜店来推销了。他盯着面前水泄不通的人群,缓缓开口:“你是‘弟弟’?”
“嗯。”贺渊低低应了声。
“你爸知道吗?”
“……”
“……别紧张,我是想问问你,出……出柜了吗?”
“没有,不敢说。你也知道我爸,他这个人……很严厉。我要是说了,怕他打死我。”贺渊苦笑,“不着急,我还上着学呢,至少毕业几年他们才催我结婚,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嗯……”
梁正想了想,自己何尝不是?没跟老爹捅破那层窗户纸,已经挨了好几回揍,要是明说,老爹没准儿就找个理由把舒倾弄监狱去了。
“你和舒倾……”贺渊顿了顿,“你是他……男朋友?”
“不是,但是我很喜欢他。”
“你没跟他说?他跟我提过你,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吧。”
“我不是不想说,是没办法说。”梁正长叹,“最近遇到点儿状况,顾不过来。我想先避避风头,等这阵子过去。你跟他怎么回事儿?看上了?”
“我俩没什么。至于看上,可能……我们接触还不是很多,暂时谈不上喜欢。”贺渊挠挠头,“梁哥,你要是不下手,改天我没准儿就……”
“别想。”
“开个玩笑。梁哥,你要是哪天出柜了,告诉告诉我经验?”
“……嗯。”
卡座陷入沉默,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舒倾慢吞吞回来了,顶着半清醒半迷糊的脑袋瓜儿。他撑桌子坐下,不小心碰到贺渊的手。
贺渊给他让位置,“怎么了?手怎么这么烫?你还洗了个头?”
“不知道啊,我头昏脑胀,身上也热得要死,凉水冲冲好点儿了,就跟喝了假酒似的。”他瞄到一旁的梁正,敲了敲太阳穴,“梁主任,你还不走啊?啧,花儿哪儿来的?”
“……小贺,我先带他走了,你们也早点儿回去。”梁正拎着桶,花束夹怀里,另一只手很强硬地攥住舒倾手腕儿,“你这命根子电脑儿自己抱好,别掉了。出来玩儿还带电脑儿,真有你的。你看看你,又喝多了,一天天的,气死我得了。”
一句句数落中掺杂的全是宠溺。
“梁哥,”贺渊喊住他,指指桌儿上喝了一半儿的杜松子酒,“他不像喝多了,我觉得可能酒不大对劲儿。不是我干的啊!我是怀疑这东西被人下药了!”
“把他写的那张纸条儿帖桌子上,你们几个赶紧走,后面的事情不要插手。”
他说完,便带着舒倾一前一后地穿过人海离开了。
柯明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注意到舒倾离场。马哥倒是抜脖子看了几次,但他海拔太低,连人头顶都看不过去。
煮熟的鸭子飞了,贺渊闷闷不乐。舒倾真绝情,直到消失在人群中,也没回头看自己一眼。
他贴好纸条,喊上几个同学走了。
有同学想替他打抱不平,贺渊唉声叹气,说:“这事儿过去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要是有后续,咱再另当别论。”
舒倾全程懵逼,直到被拉出老远才缓过神儿来。
梁正找了人少的地方报警,路上反复观察舒倾究竟是喝醉了还是被下药了。
如果是被人忽悠接触了毒|品,后果不堪设想。可舒小狗儿不傻,应该不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如果只是单纯喝醉,那他今天真够老实。
他正想着,不料“老实”的人下一刻却用力想挣脱手腕儿。
“我怎么到这儿了?我不是在吃草莓吗?”舒倾气呼呼凶他:“梁鸡把正!给老子把手撒开!你放我回去!我今天晚上有正事儿!”
“你给我闭嘴!别瞎嚷嚷!不服回去再说,大街上吵架丢人!”梁正听到“正事”俩字火冒三丈,什么狗屁“正事儿”?无非是想跟贺渊走肾!
“你大爷个蛋!每回都是你追我十万八千里找茬儿!我就这么遭你烦?你烦我,你开除我啊!你以为我稀罕天天看你脸色?”
“我说了,别嚷嚷。”
舒倾气到眼眶生疼,“我喜欢你,是,我是喜欢过你!但我是喜欢‘过’你,过去式,明白吗!你拒绝我两回!两回啊!我真他妈贱!外面好男人多的是!我蛋疼非得喜欢你两回?我太累了,心太疼了!你想过我当时有多痛苦吗!”
“……回去说,回去之前先去趟医院。”
“快滚几把犊子吧!去个毛的医院?回也是各回各家!我今儿再跟你说一次,说最后一次!老子受够你折磨了!老子就是走肾,跟谁走也不跟你走!老子跟谁当炮友儿,也不可能上你的床!”
“我刚才说走肾了吗?我说当炮友儿了吗?”梁正怒火中烧,猛地停下身看他,“你不是想要狗吗?我当你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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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了一天的懒儿哈哈哈,字数补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