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工作人员把范应领到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门是关着的,从外面只能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说话的人声音不大,所以隔了扇门来听,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范应敲门,在听到里面有人说了“请进”,才拧开门把推门进去。
范应进了门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文质彬彬有点秃顶的副馆长,也不是桌上玻璃罩里姿态优美,双胞胎一样的瓷瓶,而是谢舟扬。
这人西装革领,衣服从领口到袖子再到裤腿无一处不服帖,一个褶子都没有,西装外套扣一颗扣子,稍微显出些腰部的线条,但不至于紧身,袖口处内里的白衬衫露出一点,整个人就是一股精英范。范应默默看完谢舟扬的一身打扮,心里估计着,看谢舟扬西装的挺括程度,他衬衫里面大概是没有穿秋衣的,西装裤看着笔挺利索,估计秋裤也没穿,啧,看着就冷。
范应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大羽绒服,并对谢舟扬奔三的年纪了还如此风骚做出了由内心出发的,在精神上对他的崇敬。
“介绍一下。”谢舟扬还是一副见人三分笑模样,拉过范应,把人带到在自己身边,“这就是我的助手,范应,范应,这是罗馆长。”
范应对这种文雅清隽的中年大叔还挺有好感,虽然大叔有点秃头,但有好感和愿意跟大叔寒暄聊天是不一样的,范应还是各种不自在地罗副馆长打了招呼,然后站到谢舟扬身后,半边身子挨着墙,安静的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旁观者,最好是能在岁月静好中站成一幅壁画。
当然范应还是没能如愿站成壁画,因为谢舟扬和罗副馆长职业假笑商业互捧了一会后,谢舟扬就把罗副馆长客客气气请出去了,
“来,别在那傻站。”谢舟扬看着罗副馆长出去了,才画了个阵,像里的结界一样把这间办公室与外界隔离开,“会招魂吗?”
“会。”范应走过去。
谢舟扬让开位子,好让范应面对两只瓶子,“那你来招魂。”
范应钥匙串上挂了一把半截小指长的小刀,平时用刀鞘紧紧套着,只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比如说现在才拿出来,他把刀鞘拔下来,一手拿刀,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眼看着就要往自己手指上来一刀。
谢舟扬手快,一把拉住他手。
“你做什么?”谢舟扬看了小刀一眼,不由分说把钥匙串抢走,“谢济晏就这么教你的,你只会血引术?”
范应没有接话,光是睁着眼看谢舟扬。
血引术是引灵界最基础的方式,以血为媒,告天地,引亡灵,也可以理解为,用血当作代价,请自然之力把亡灵带过来,血引术几乎是引灵界人人都会,也是最伤自身的法子,所以没多少人用,谢舟扬本是有点气的,气这么个天生的好苗子没从小得到好好教导,但又想到,引灵界各家有各家的秘法,且各家关系复杂,明里暗里纷争不断,谢济晏不教范应谢家的招魂术,想来也是不愿意让范应因为谢氏招魂术而被拉入各家纠纷里。如此想来,谢舟扬再看范应,对上他黑亮的眼睛时,谢舟扬竟无端读出来一点委屈。
说实话,委屈不委屈的纯属谢舟扬想多,当年王叔,或者说谢济晏教范应时,就是打算着让范应有些自保能力,而不是让他上赶着去找鬼啊灵啊玩的,当然也有不想范应过多涉及引灵界的事,所以才没教招魂的。
然而谢舟扬觉得他想的挺对,尤其是各家之间的龃龉纷争,他自己想着都觉得头疼,更不用说这个厌恶处理人际关系的小朋友了。
谢舟扬是想教范应招魂术的,现在却有点犹豫了,“血引术太过于粗暴伤身,多用不好,我可以教你谢家的招魂术,但是,引灵界内各家明面上和和乐乐,暗地里相互使绊子,而你……不是谢家人,如果学了谢家术法,被认出来,恐怕会麻烦不断。”
范应就抬头,眨了眨眼,“也就是说,我如果跟你学了谢家术法,就跟你们是一伙的了?”
谢舟扬有点想笑,这小朋友也太直率了,用词也是很独树一帜了。他闷闷笑了几声,开口时话音还带笑意:“是和我一伙。”
范应眯了下眼,然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范应心里跟触电一样一跳,下意识地想躲开谢舟扬的目光,他面上一副“不情不愿,勉强行吧”的样子,撇了撇嘴,往边上看。
谢舟扬把他这别扭模样看在眼里,暗自好笑,却说:“今天我们先解决这里的事,我再教你如何运用自身的灵气——你注意看我的手势,争取记下动作。”
范应闻言,也不别扭了,凝神注意谢舟扬手上动作。谢舟扬动作变化不多,每个动作都流畅利落,最后以变掌为爪,一个抓的动作结束。
嗯,也许手好看的人做什么动作都会挺好看吧。
不消多时,瓷瓶前飘飘渺渺一道曲线柔和曼丽的影子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