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笑道:“交情是交情,可是礼数也不能少。如今世子任着禁军统领之职,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我们若是礼数不周,怕是有些人又要说我们狂悖。”
朱佑临转身牵了马,不以为意道:“只要这话别传到本世子耳朵里,他们怎么说我都不管。”
一旁关越虽然不知道朱佑临的身份,但见此人相貌堂堂,一身织锦华服,气度不凡,又见谢澍和柳昭都朝他行礼,态度颇为恭敬,便也跟在白师爷后面抱拳行了个礼。
朱佑临自然认识白师爷,却没见过关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谢澍:“这位是?”
谢澍与关越不打不相识,相处了几日,二人脾性相投,丝毫没了之前的芥蒂,大大方方介绍道:“他是关越。”
朱佑临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关越。”又对柳昭道:“我没想到,你还真把他带来了。”
柳昭道:“关越武功高超,一路上多亏他的护卫,我们才能安然入京。”
朱佑临是行伍之人,对王千琼的传奇人生颇为欣赏,因而看着眼前魁梧彪悍的关越,也存了赞许之心,点头道:“我得知你们出发后,算了算日子,想着今日你们也该到了,便想出城迎你们。可巧了,我这刚来不过半个时辰,你们也到了!咱们快进城吧,多年未见,今夜可得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三人相视而笑,柳昭与谢澍异口同声道:“好,不醉不归!”
安康里是京城中最繁华热闹之地,旗亭酒肆歌舞坊,纸醉金迷温柔乡,既有艳名在外的歌舞艺妓,也有最负才名的风流才子,一到夜里,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莺声燕语,是最销魂的场所。
三人来到醉芳阁时,天色已全黑,阁中烛影摇曳,纱幔婆娑。歌台上有乐师弹弦抚琴,仙乐袅袅,舞榭上有胡姬翩翩起舞,身姿曼妙,雅阁中又听歌女低吟浅唱,婉转动听。王孙公子,文人雅士,觥筹交错,或醉卧榻上,或揽美人在怀,欢声笑语不断。
醉芳阁的老鸨唤作芳姨,一见朱佑临领着两个仪表不凡,相貌俊朗的年轻公子进了大门,立即心领神会,命小厮带着三人往楼上最隐秘的雅室去。
雅室一分为二,布置的十分讲究,外间用于饮酒作乐,内间用于客人休息。雅室内正中燃着一炉炭火,屋外虽然下着鹅毛大雪,但房间内的温度却温暖如春。
三人除去外衣,席地而坐,不时便有小丫鬟端上来几碟新鲜瓜果,各式点心,精致菜肴,一壶竹叶青,又将三个精致的酒杯一一放在他们面前。
待伺候的人都退下了,柳昭拿起酒杯在手中把玩,感叹道:“我离京三年,都快忘了这京里醉生梦死的地方是什么样了。”
朱佑临拿起酒壶,给他们二人斟满酒,“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享乐的地方。就算有人一日荣宠加身,可哪天若是登高跌重,冻死在大街上,这里也是欢声照旧,没有人会记得他。”
谢澍默默无言,端起酒杯,一口饮干。
朱佑临又道:“不过总算你们平安回来了。有些人得意了那么些年,也该他们尝尝从高处跌落的滋味儿了。”
柳昭朝朱佑临敬酒,诚恳道:“此番能回京,多亏了世子在京里替我们斡旋,我先在此谢过。”
朱佑临陪了一杯酒,摆手推却道:“我只是尽了一些绵薄之力罢了。梦舟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带兵打仗行,像你们说那些之乎者也的场面话可是难为我。若不是因为这几年严党在朝中势力日益壮大,颇引圣上忌惮,凭我这笨嘴拙舌,圣上未必能纳我之谏。”
柳昭淡淡一笑,道:“自古以来,有哪个帝王能容忍自己的朝堂上有一家独大的场面出现?两相制衡才是帝王之术。”
朱佑临端起酒杯欲饮的动作顿了顿,想了片刻,才明白柳昭话里的深意,点头道:“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