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姬云用了什么方法,字迹隐带剑气,割伤了沈忘之的手指。
鲜血还没来得及渗透,就在离经易道的强势下恢复如初。
姬云,你我——
不死不休。
沈忘之佛袖,长袍翩然,长身而立。
身后的云字变得支离破碎,风吹过,带走土粒,字迹更加模糊不堪。
系统以为沈忘之会立刻上路。
但沈忘之并没有。
他去了附近的城镇,随意找了一家茶馆,点了一壶好茶,临窗而坐。
面容沉静,不急不缓的喝茶。
【宿主,你这是……】系统忍不住开口。你不去救白参师傅他们了吗?
冲泡的水温似乎没有掌握好,茶叶有些失味啊。
【……】天啦撸,宿主这是怎么了?
沈忘之合上茶盖,一手托住茶盏底部,一手放置于茶盖上。
海誓山盟。
【在!】
论实力,姬云并非师傅对手,即便二黑在场,师傅依旧能顾及二黑然后赶走姬云,可是他却败了。
【唔,这么说的话,姬云有帮手?】
十之八九。而修为在师傅之上的姬家高手,我目前只能想到一个。
【难道?是那个人?】
错不了。
百年前,你弃我于不顾。
百年后,你欺我师门上下。
一个姬云的实力就已在我之上,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沈忘之淡淡的在脑海里跟系统说话,也似梳理了一遍说给自己听。
我打不过他们。即使我修炼速度逆天,要赶上分神期的修士,也要耗费百年时间。可是二黑他们能等吗?
【那该怎么办?】
我目前想到了三个办法。一是去寻一种禁药,能够在短时间大幅度提高自身修为。但此方法太不靠谱,何况二对一我的胜算颇小。
二是离间他们。从当晚的对话推测,那个被姬云称为小叔的人,并非真心实意帮忙,而是受胁。那么,如若我能让他反水,也不失为一个方法。毒这种东西,可难不倒我。
最后一种方法嘛……
沈忘之微微眯眼,似被窗外正好的阳光所扰。
海誓山盟,你还记得你当初说的话吗?
【……】它说过很多句话啊,宿主你指的哪一句啊?
你说,你一共能复活我三次。
【……?!】
若是痛觉也能屏蔽就好了。
【宿主,你该不会想寻死吧?】
姬云左不过想要我的命去救活姬川。
【姬川……哦,宿主你可以考虑下用姬川的尸体换回白参师傅和小黑呢?】
他不傻。我有预感,他早就知道尸首在我这里。我即便当着他的面毁了姬川的尸体,他想杀我的心只会更盛而不会罢休。
【那……那第二种方法呢?】
第二种方法看似可行,可是我累了,海誓山盟。我的实力一日不登顶峰,我就终有一日会被人欺凌。躲过了这一次后呢,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我一日是灵花夕雾,我周围的纷争就不会减少。
所以主角的“麻烦体质”实在讨厌。
不能再抱着侥幸心理,既然他们想争想要,想吸我血要我命,我就必须强大,强大到把他们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想,都不敢想!
【……】
所以,我更偏向第三种方法。但目前要确保的是,姬云在杀了我之后真的会放走师傅和二黑。他,可不像会守信得人。
【那我们该如何做?】随着沈忘之的一番话语,系统的心也逐渐定了下来。
不急。姬云如若真想要我命,短时间内,他会确保人质的死活。我觉得我有必要去踩点,海誓山盟,你能左右我重生的地点吗?
【可以的,没问题。】
那走吧,我想再回那个活死人墓瞧瞧,去估算一下,那里的怨气够我升到一个怎样的水平。
半个月后,沈忘之悠哉的出现在了姬氏地盘上。
【宿主,咋们现在去找姬云吗?】
不。
沈忘之从小摊位上拿起一根发带,是几近黑色的紫色,丝绸质感上乘。
感觉颜色很合万花。
“这个多少钱?我要了。”
“公子,这个五两银子。”摆摊的妇女两眼放光地看着沈忘之。
“不用找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谁说我来找姬云的?
沈忘之一边用手拢头发,一边用手比划着那个发带。
【那我们这是去找谁啊?】
沈忘之比划了半天,也没能将自己的头发用发带固好,不禁有些恼。
“公子,我来帮你吧。”一个水灵的小姑娘红着脸上前。
“那就麻烦姑娘了。”沈忘之谦谦一笑。
姑娘接过发带,脸更红了,但手上动作灵巧,不一会,便为沈忘之扎好了头发。(半扎发,并非盘发,后面的头发还是披散着的)
“多谢。”
姑娘羞嗒嗒的离开了。
感觉清爽多了。
【……】
我是来找那个姬家高手的。
【哦,那晚的白衣人?诶,等下,宿主你不是说不打算用办法二吗?】
虽说是这样。但我与此人渊源已久,却不知对方姓名。总要去问个名号,方便日后找寻。
【……】总感觉宿主要使坏,系统小声嘀咕。
然后系统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忘之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姬府的正门,询问守门人:“打扰,请问白玉京在吗?就说是阿之找。”
也许是沈忘之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其中之一的守门人好声好气地说: “白少爷已回重云派。”
“这样啊,多谢。”
于是沈忘之扭头去店铺,买了一张前往重云派的传送符。
这类大门派就喜欢建立在高峰之上,越高越好,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
几番周折,总算是见到白玉京了。
“阿之!”看得出白玉京一路御风而行,匆匆赶了过来。
两人来到白玉京的小院。
“阿之,你来看我了!”青年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开心。
沈忘之直视他,“对不起。”
“嗯?”白玉京一愣。
“骗了你,对不起。”
白玉京眉宇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师傅一直想要我的命,迫不得已,所以我换上女装,我根本不是女人。”
白玉京张了张嘴。
“我上次与你随行,也是想去杀你的师傅。”沈忘之错开视线,“我跟他,不死不休。”
白玉京像整个人融进了一滩死寂的泥淖里。
“所以,我是来问问,我跟他……”
最后的问题,越说越小声,似化作了随风飘荡的蒲公英,轻飘飘的,不知前往了何处。
几分钟之前,还满心欢喜的白玉京,此刻完全沉寂了下来。
“……我……”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发现面前的阿之一脸平静,视线穿过自己,看向自己的后方。
他缓缓转身,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何时出现。
他的心渐渐下沉,如日暮西山。
“师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的师傅也似没有看见他一般,一双眸,只牢牢锁定着阿之。
多亏了姬云生就一双丹凤眼,即便是带着敌意的凝视,也变得灼热而专注,仿佛在用眉眼倾诉着动人的情话。
“你来了。”
“我来了。”
随后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师傅……你们……”白玉京再一次开口,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可是他还是失败了。
沈忘之从白玉京身后走了出来,直面姬云:“我还是第一次,如此厌恶一个人。”
“我的荣幸。”
“我师傅和师弟呢?”
“你猜呀。”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阁下不介意再多等几天吧。”
“此话怎讲。”
“我想烦请你,带我去看一眼你的那位帮手。顺便,我还需要确认我师傅和师弟的生死。毕竟,阁下看着可不像守诺之人。”
“见了又待何。”
“你猜呀?”
姬云听见这个反问,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如若我说不呢?”
“那我就只好多花点时间去寻找了。”沈忘之一脸淡然,温润的眸子里隐约带了点不屑和讥诮。
姬云看着他,这几十年,改变的不止是他而已。
“好。”姬云点头,转身,“随我来。”
沈忘之亦趋步跟上。
白玉京一人留在那里。
两人自对方出现在视野里后,都未曾多给外人哪怕一个眼神。
他的心苦涩得如熬了许久的浓稠药汁。
含着些许不甘,些许愤怒,些许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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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忘机改名为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