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欺道:“你看,我们天天挤在一间屋子里谈天说地,什么话题都会聊一聊,就唯独没听你提起过身边的亲人。”
薛岚因撇撇嘴道:“你不是说人都没了么?”
晏欺眯了眯眼,明显不悦道:“那是你说的,我才是听的那个。”
“既然人都死绝了,那谷鹤白披在身上的那张人皮,又是何方神圣?”薛岚因抓耳挠腮道,“总该不会有两个我吧?一个劈成两瓣,浇水施肥还能长出另一个?”
“胡言乱语。”晏欺扬手赏他一记爆栗,尤是恨铁不成钢道,“那姓云的丫头不是说过吗?二十年前在沽离镇的时候,碰巧撞见过一次。很显然的,那会儿人还健在,而且极有可能在往后的四年之间,还与你维持着一段非常微妙的联系——时间线随便理一理,有些事情很快会变得清楚,唯一不好判断的就是……谷鹤白是何时下的毒手,又是何时穿着那张人皮混进的聆台一剑派……”
此话一出,薛岚因思维瞬间转得飞快,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直接脱口说道:“师父怀疑谷鹤白就是当年的闻翩鸿?”
晏欺摇了摇头,凝眸沉声道:“只是顺理猜测,并没有实际根据。”
“这样一来,很多问题也就能说得通了。当初是闻翩鸿一连抓捕了两个活剑族人,其中一个落跑失踪,而他自己也死得不明不白,俩人谁都没能留下一具全尸,要说最后拼一块儿了,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事情想是好想,但手里没拿捏半点把握,就平白指认他聆台一剑派的副掌门人乃是邪教诛风门护法,这话搁谁听在耳朵里,都只会觉得荒谬可笑。”
晏欺懒洋洋曲了曲身子,微微折腰歪回桌后的木躺椅里。半晌过去,方又伸出一指叩了叩椅侧的扶手,慢悠悠道:“总之,这事儿虽还没完,但也没到彻底水落石出的地步。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就不要急着自己瞎掺和……如果还像之前那样光顾着满地乱窜的话,可别怪为师待你无情。”
“如何无情?”
薛岚因眼底一亮,犹自沾了几分笑意促狭问道:“您还舍得扔下徒弟不管么?”
“……”
薛岚因耐心等了片刻,但见自家师父反应实在难堪,倒也无意过多撩拨,消停一阵,又随手扯过一张毛毯盖在他腿上,主动出声投降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不闹你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让干的事情,我绝不会自作主张。”
晏欺脸色稍缓,刚想说点什么,忽听薛岚因又徐徐开口补充道:“……哦,当然,干/师父除外。”
“你……!”晏欺顿时忍无可忍,一把将毛毯掀开拍在他脸上,咬牙切齿道,“简直是大逆不道……下/流东西!”
薛岚因闻言仍是一笑,随即迎上晏欺略带赧然的僵硬面孔,弯腰俯身,不露声色地曲膝跪了下去。
晏欺浑身一滞,瞬间自木躺椅上直起腰来,手足无措地前去扶他肩膀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我是大逆不道,也是真的喜欢你,师父。”
薛岚因眼中微光漆黑温软,似还携了些许几不可察的湿润。
“咱俩从前那些事情,都被我忘得太干净了,甚至完全不知从何处记起。但我清楚,有的感情……纵然放在心里,前后隔有十六年,也是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的。”
他就这么低顺而又虔诚地跪在晏欺身前,仰面托起他细腻却冰冷的双手,置于颊侧,与之相偎相依,一字字道:“师父,或玉……不论我以往是怎样打算的,我现在——是真的想要娶你。我娶你,或者你娶我也行,过后的日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猝然听闻至此,晏欺原是布满惊愕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变得异常柔和温暖。
十六年的岁月匆匆飘逝而过,他亦不再是当年那个会为因内心别扭而勃然大怒的小炸/药包。
少时锋芒毕露的晏欺放到今天而言,褪去了太多的明朗与尖锐,如今的他单从外表来看,疲惫不堪,暮气沉沉,就像是单独一具苍白无力的空壳。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薛岚因可能敏/感地意料到了什么,倾身上前将人腰际彻底环住,再次出声请求道:“答应我,或玉,别再丢下我了……”
晏欺在木躺椅里勉强弯下了腰身,有些吃力,又有些好笑地埋首贴在他颈侧,定了定神,似是想要给出一句回答。
然而话还没能出口,忽又听得身后长帘一阵窸窣惊动,二人皆是警觉收神,倏然自旖旎情浓中抬起头来,凝声喝问道:“谁?”
“……是我。”
最后一道沉厚长帘由人朝上掀开过顶,月影无痕照耀之下,恰好露出门外云遮欢半张面无表情的侧脸。
※※※※※※※※※※※※※※※※※※※※
明天更新可能会迟一点,放在晚上了~
下个星期基本就恢复正常啦~么么哒
【ps:后排云遮欢完全黑化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