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时候，我知道你父亲死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救下郑倩腹中的孩子。”周琴哆哆嗦嗦的说，“可是，等我打电话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愿意吗？”凌冰看着周琴，“她这么多年没有再婚没有孩子，是你的阻止还是她不能？她为何这么惦念那个孩子，你知道吗？”
“她、她跟我说，没了这个孩子她就不能生育了。”周琴说，“她求我，她跪下来求我！可我怎么能答应她？我不能让我儿子婚前就多一个私生子，这样的话还有哪个名门闺秀肯嫁给他？”
“呵……”凌冰冷笑一声。
“然后呢？”林云看着周琴，“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很绝望，可是，我马上想到了。如果胎儿还没有死透，或许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周琴脸上露出一丝令人生畏的笑容，她回忆着说，“我马上把胚胎冷冻，送进了生物研究所，他、他们说，可以给我做几个一模一样的……”
“做几个？”林云的声音猛地尖利起来，“难道不止我一个？”
“一个的话，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周琴僵硬的转向林云说，“你是八个胚胎里最健康、最最优秀的。这八个胚胎里有四个销毁了，其他的三个都胎死腹中，只有你活了下来。林云，你知道吗？你是最棒的一个。”
“住口！”林云抹了一把眼泪，他的身子同样哆嗦个不停，脸上的神情恐惧至极又复杂至极。他完全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这骇人的真相。
方好上前搀扶了他一把，只觉得林云的身子冷得出奇。他已经完全被这令人震惊的事击倒了，如果有什么可以让人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想必就是这样的事。
“然后我拿到了那个胎儿，为了它，我花了很多钱。”周琴神情恍惚，喃喃继续说着，“我知道，有了这个孩子，我就保住了我的一切……”
突然，她抬起头来。
“林、林云，奶奶是爱你的，是爱你的。”周琴猛地扑到林云面前，紧握着他的衣角颤抖着说，“我有了你才有这一切，你同样是因为我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才是一体的！林云，你不能抛弃我，你不能……”
“够了够了！”林云捂住自己的耳朵，“我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我是谁，也完全不知道你是谁！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世上，难道，就是为了你手中的利益吗？“
“林云……我……”周琴紧紧的抓着他，双眸充血，怎么也不肯放手。
“都给我闭嘴！”
林自辉猛地嘶声吼道，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嘴角渐渐渗出了鲜血，血水沿着指缝一滴一滴的流下。
也罢，这场闹剧也真该收场了。
“林云，”凌冰扶着林自辉说，“先送你爷爷去医院。”
林云怔立着，久久未动。
“方好，”凌冰吩咐道，“让外面的人叫救护车。”
方好应了一声，看了林云一眼，打开门。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将奄奄一息的老人抬上救护车。按规定可以让一名家属陪护，凌冰将林云推了上去。
林云眼眸中又是茫然又是伤痛，茫然不知所措。
“去吧，做完你该做的事，”凌冰看着他说，“他们毕竟是你的祖父祖母。”
沉默片刻，林云艰难的点了点头。
救护车开走，方好转眸看了看凌冰，微微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也得跟去。”凌冰回眸看了瘫倒在餐厅里的周琴一眼说，“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我们这是不是有点……”方好顿了顿，无奈道，“明明我们是想解决林云的难题，却让他经历了这么多痛苦。”
“真相如此，人类，还是要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世上。”凌冰说到此处，却又勾起嘴角，转眸看着方好说，“不过，只要能够学会怎样好好的活着，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却也不是那么重要。”
“可是，这对林云太残忍了。”
“我知道。”凌冰看着方好说，“可是，已经被尘封的罪恶，始终还是罪恶。方好，不是我们装作不知道，这些事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方好脸上露出一丝哀伤，慢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