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被欧尔麦特抱到相泽消太床边,他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抽搐,爬到男人满是绷带的脸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相泽消太的脸。
如果相泽消太醒来,他也想推一面镜子过来,让他看看自己变白的样子。夜生想着,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喵。”最普通的叫声,也已经破碎的不成音调。
他其实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欧尔麦特在旁边坐下,却有些不敢看向夜生。
不知为何,他看着夜生趴在相泽消太旁边的样子,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猫。
皮特在生命最后的时间离开他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相泽消太早就失去了意识,又因为做手术被打了麻药,无论夜生怎么做都得不到一点回应。
欧尔麦特才一刻没注意,就发现在躺在相泽消太旁边的夜生闭上了眼睛。
一旁从相泽消太身上取下、沾满了血被放在推车上的拘捕武器突然浮空。
这个拘捕武器是消除英雄特有的、能对个性做出反应的物品,而现在相泽消太还在昏迷当中,又是谁的个性让这东西漂浮起来的。
刚坐下没多久的欧尔麦特很快因为情绪的起伏站了起来,他的目光直愣愣看着闭着眼睛的夜生。
恢复女郎不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和夜生一只猫。
相泽昏迷他也没任何动作,现在谁在使用个性也就很明确了。
他想起相泽消太说过的话,小黑猫觉醒的祝福个性,能对伤病产生一定作用。
欧尔麦特刚猜到夜生在做什么,小猫身上的血已经将他身下的白色床单染红。
原本纯黑的一只猫,现在几乎成了血红色。
连头部七窍也开始流血。
而相泽消太绷带下的伤势,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慢慢恢复。
夜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到底有没有用,但他仍就是用尽所有的力气,试图将自己的个性全部灌注到相泽消太身上。
好起来、好起来、消太……
身体的疼痛比任何时候都严重难忍,但小猫依旧忍着不出一点声音,只想尽力做好自己最后能做的事情。
在他整个身子瘫倒的时候,考试结束的倒计时也已经骤缩至五个小时。
相泽消太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欧尔麦特的声音:“相泽君,你先别动。”
一直充满活力能给人以力量的和平象征很少有这样的音调。相泽消太上一次听到还是在埋葬皮特的时候。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忍住脸上和手肘的瘙痒,缓缓转过头。刚好能看到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上被连了不少东西的夜生。
除了痒以外的身体感知回来的瞬间,他也知道了欧尔麦特为什么让他别动。
有一股能量,一直源源不断的从夜生身上传到他这边。
“夜生。”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确认自家小猫的情况,“他又受伤了?现在睡着了吗。”
欧尔麦特被他问的身子僵了一下,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他一直醒着。”
醒着,没力气再睁开眼睛、再动一下,身体也因为疼痛不停的抽搐着。
可他依旧没停止使用个性。
欧尔麦特双手握紧了拳头,相泽消太在等他之后的解释,也有权知道所有的事情。
“有东西一直在破坏他的身体,他已经不能动弹了。医生说,他最多只能活一天,这一整天都会被疼痛折磨。”欧尔麦特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他想治好你。”
因为现在的位置固定,夜生才能用最后的执念将个性准确的传到相泽消太这边。
相泽消太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夜生一直维系着的祝福的个性就可能被打断。
欧尔麦特的话说完,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相泽消太像是一直在消化这段话,他甚至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才保证声音没有颤抖:“我觉得好了很多。”
比起昏迷前,现在的情况不用看都知道绝对好了许多。
欧尔麦特点头,他一直在关注着小猫和相泽消太的情况:“他治好了你大半的伤。但是……”
相泽消太的伤好到一定程度之后,无论多久都再没有一点改善。
而夜生,是想治好他的。
“能不能,救活他。”虽说欧尔麦特已经说了医院对夜生情况的判断,但相泽消太还是再问了一遍。
欧尔麦特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如果有可能,他也想让人救治夜生。然而在相泽消太昏迷期间,他和恢复女郎找了很多人,不止顶尖的兽医,连科学院里的人都来看过。
最后所有人的结论都是这样。
没有可能,这个消息对相泽消太来说,一点和当初他知道皮特的情况后一样绝望。
相泽消太侧着头,目光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夜生。
那边躺着的小猫,靠着本能在对他使用个性。
可祝福个性到底不是治愈,他能影响到现实已经是难得,无论用多少也不能完全治愈伤病。
现在夜生做的事,已经完全是徒劳了。
“这边还有宠物医生在吗?”相泽消太闭上眼睛看似平静的问。
欧尔麦特点头:“有,他们是来这边给夜生治疗的。现在也还在。”虽说那些过来最后也只下了个通牒。
相泽消太在得到答案后却突然换了个问题,他看着还在不自觉抽搐的夜生问:“他有多痛?”
“据他们说,夜生的内脏在被腐蚀,别说猫狗,连人都承受不了。”说道这个,欧尔麦特就皱起了眉头。
相泽消太没再说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又闭着眼睛思考了两秒钟。
就在欧尔麦特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往前移动了一点位置。
光是这一点移动,就算是拒绝了现在算是无人操控的祝福个性。
“相泽君?!”欧尔麦特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着急的站起来。
在个性停止的瞬间,夜生的身体突然大幅度抖动了一下,嘴里涌出一大口血。原本还一动不动的小猫突然闭着眼睛挣扎起来,弄掉了好几根身上的管子。
相泽消太看着小猫,突然就撑着床想坐起来。
“相泽君!你还不能动啊!”欧尔麦特马上走过去,想阻止相泽消太再乱动。
然而对上相泽消太比平常凌厉太多的目光,他最终也没有阻止下去,还扶着人帮他坐好。
相泽消太坐在那里,对着夜生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欧尔麦特,拜托你一件事。”
欧尔麦特压下想问他原因的冲动,疑惑的看向他。
“安乐死吧。”相泽消太平静的道。
“什么。”欧尔麦特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相泽消太没有移开目光,一直死死的看着夜生,却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让医生过来,给夜生实施安乐死。”
“相泽君……”欧尔麦特在听到这句话后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完全不能理解。
他也知道夜生和相泽消太之间的羁绊,这也让他更不能理解相泽消太的做法。
“他不该再这么痛苦下去了。”包括他刚才决然的断掉夜生放在他身上的个性连接也是同样的原因。相泽消太咬着牙,声音颤抖却坚定:“徒劳的去追逐不可能的结果,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了。”
无论是夜生想用祝福个性治好他,还是他想让夜生活下来。
如果这么做的结果是让夜生更加痛苦,甚至一直痛苦到死去。他宁愿放弃。
至少,让夜生少痛苦一些也好。
……
轰动全国的USJ事件结束的那个黄昏,有一只小黑猫以相同的方式,接受了第二次死亡。
夜生安静的躺在相泽消太身边,一人一猫凑得很近。
折磨了他许久的痛苦慢慢褪去,他平静下来之后,能清楚感觉到相泽消太在抚摸着他。
男人的手很大、很温暖,这个动作其实已经持续了很久。
但夜生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才享受到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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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除夕快乐(顶锅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