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会如何的激烈,毕竟兵权都在圣上的手中,圣上又不忌杀戮,大越朝是没人敢于挑衅圣上了,但若是有些念头渗入了心中,日后也会多些波折。”虞世基道。
“这可怎么办?”小雪岚焦急了,难道要放过凶手?
胡雪亭伸手去打小雪岚的脑袋:“瞧,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朕既然是皇帝,想杀人就
杀人,何必在乎证据?”胡雪亭平静的道。
“什么杂草系,什么偶像,什么势力庞大,在朕的眼中不值一提,朕想要杀谁就杀谁,谁敢阻拦,谁敢不满,一齐杀了就是。”
“当皇帝的要杀人,只要一道圣旨,不需要任何罪名,更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孔子可以无罪而诛少正卯,朕是皇帝,还不能无罪诛杀一个臣子了?”胡雪亭道。
“朕要杀杜如晦,杀了也就杀了,莫须有的罪名固然会让朝野震恐,但是也没什么,难道朝野还敢造反不成?朕可是暴君,杀人无数的。”胡雪亭淡淡的道。
小雪岚扁嘴,这是要“莫须有”了?太没品。
“喂喂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这么愚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当然是下策中的下策,大越朝的内部已经极其不稳定了,再搞莫须有只怕朝廷内部要崩溃,我再任性也要考虑后果啊。我只是告诉你们,当皇帝的,或者手中有刀子的,就是可以这么任性。”胡雪亭鄙视道,明明有简单的副作用小的办法达到目的,何必一定要用最差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小雪岚问道。
“圣上要处理如今的情况,有两种方式。”虞世基笑道。
“其一,是捏造证据。”
捏造证据从来都是破案最简单的方式,公门中常用这个手法,朝廷中低层官员的争斗中偶尔也会出现捏造证据,栽赃嫁祸,当年胡雪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坑死李建成行刺杨広就是典型的捏造证据了。
“要天下人心服口服,这证据还是很容易的。”胡雪亭微笑着,莫须有听着让人愤怒,那就拿出证据来好了。什么李园的亲笔密令,什么杜淹杜咤的回信,什么杜家的家产中出现了沈子晨的家传宝物,什么杜家的丫鬟天良发现,指证杜如晦,保证证据确凿。
“这捏造证据虽然无耻,却是最简单的,甚至不用陛下暗示和动手。李密若是体贴圣心,自然会办得妥妥当当的。”裴蕴笑道,“莫须有”实在太愚蠢了,随便弄个证据就行,从偷税漏税污染环境到嫖娼,就不信找不到一条罪名。
“六部大佬,朝廷重臣自然是不信这些证据的,但这些人都是自己人,知道轻重,难道还怕压不住个别人的舆论?”裴蕴冷笑,心证之下,朝廷高官人人知道是杜家做的,皇帝要为爹娘报仇,伪造证据干掉仇人,这已经算是很体贴的了,遇到个中二皇帝红着眼睛直接拿刀砍,何必在此刻阻止胡雪亭报仇雪恨;小官员根本看不到“皇亲案”的具体证据,这朝廷说有证据,自然就是有证据了。
小雪岚眼睛睁得大大的,朝廷的背后真是太黑暗了。
“这捏造证据太寻常了,没有新意,书童也提出了捏造证据,老臣呵斥了他。”虞世基道。
小雪岚失声惊呼:“老虞你什么时候变清官了?”虞世基板着脸,这个误会必须认真的解释:“长公主殿下,虞某自从到了丹阳,一直都是清得不能再清的清官,不信,看虞某的衣服,这里还有补丁呢。”
小雪岚仔细的看,真的看到了补丁:“哎呀,有这么多补丁!”
虞世基抓住机会,深刻的向小雪岚介绍自己的清贫:“我每周只能吃一次猪肉,其余时候都只能吃萝卜干。”
“哇!怎么这么惨!”小雪岚惊讶极了,不会骗她的吧,姐姐从来没有让她这么惨过。
“老臣家中更惨,一个月都吃不起一次猪肉。”裴蕴热泪狂涌。
葵吹雪想起来了,张大了嘴:“怪不得每次过年就看不见你,没有从你手里拿到过一个红包。”
虞世基嚎啕大哭:“我们比葵大师和椰大师穷多了!你们才是有钱人,应该给我们红包。”每次看
到葵吹雪和椰菜的补习班学生排着长队,虞世基就立刻绕道,不然一定哭死在当场。
葵吹雪和椰菜惊愕了半天,终于知道差距在哪里了:“师姐早说了,理工科才会有钱,文科都是穷鬼。”
虞世基哭得更加稀里哗啦了,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都是文科科分分钟财产过百亿。理工科吃碗馄饨要不要加个鸡蛋都要考虑一分钟。科穷理工科的千年历史也就在胡雪亭的手中神奇的倒了过来。
胡雪亭瞪虞世基:“这不怪我,每次生产力变革,都是理工科发大财,放心,再过几年肯定又是文科牛逼了。”瞧华为的it工程师还没有阿里巴巴的人事专员有钱。
裴蕴用力的扯虞世基的衣袖,在孙子辈的小朋友面前哭穷,亏你扯得下脸,大声的道:“书童,佘戊戌,余阿福,三狗子,燕弥柒,都是朝廷未来的肱骨大臣,代表着大越朝廷,影响着千万大越百姓,立身立心一定要正,所以我等呵斥了他们,作伪证的思想要不得。”
小雪岚等人用力点头,这才是正能量。
裴蕴低头看着脚底,继续道:“他们以前跟随圣上学了许多歪门邪道,如今做了一国重臣,必须改邪归正,坑蒙拐骗可以得天下,但万万不能以为坑蒙拐骗可以治理天下。”
虞世基和裴蕴严肃无比,大随灭亡,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这些“大随六贵”都是无耻小人,每天就想着讨好皇帝,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什么卑鄙手段都敢用,反正当官是唯上不唯下,何必在乎坑了谁,诬陷了谁?这类无耻的事情多了,朝中大臣又哪里还会有正人君子存在。
小雪岚瞅胡雪亭,这是被打脸了?
虞世基和裴蕴严肃无比:“我二人习惯了见风使舵,在大随朝杨広的面前,奸臣才有生存的余地,我二人自然是做奸臣了,在大越胡皇帝面前做忠臣直臣纯臣才能活下去,我二人自然就是直言不讳,当面怒斥陛下之非的忠贞义士了。陛下气量又是真的大,我二人就有些放肆了。”
小雪岚犹豫了,高帽子都戴到九重天了,还能发飙吗?
胡雪亭沉默良久,认真道:“来人,虞世基和裴蕴君前失仪,罚俸一个月。”虞世基和裴蕴死死地盯着胡雪亭,这是警告他们君前失仪,还是警告他们联合余阿九做生意?罚半个月行吗?罚一个月会饿死人的。
小雪岚扯住胡雪亭的衣袖:“姐姐,栽赃陷害很没品的,比莫须有还不如,至少莫须有还有皇帝的霸气。”
胡雪亭笑:“那是我给天下百姓面子啊,天下百姓已经被我杀的小鱼干都掉了,要是再随便杀封疆大吏,这天下百姓说不定睡觉都会被噩梦吓死几个,我何必自找麻烦呢?好歹给大家一个面子上说得过去的理由,你好我好大家好。”
小雪岚鄙夷胡雪亭,越来越无耻了,一点不像威严的皇帝。胡雪亭瞪回去,当皇帝还要脸干什么?
虞世基咳嗽几声,道:“这第二个办法……”
胡雪亭笑了:“这第二个办法,就是无罪开释杜如晦。”不管之前如何的全国发放海捕公文,天下如何沸腾,只管公告天下杜如晦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大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不会错过一个坏人,若是再微微引导一下,还能让天下百姓留下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美好印象,对胡雪亭执行“惩恶扬善”的法制社会很有好处。
“至于报仇,什么时候一定要通过刑罚了?”胡雪亭淡淡的道。明着无罪释放了杜如晦,暗地里有的是办法干掉杜如晦,比如派到小亚细亚半岛当监军,血战蛮夷而死;比如吃坏了肚子,疾病而死;比如积劳成疾,吐血而死;比如交通意外,坠马而死;比如
遇到贼人,全家遇难;还有落水失踪,羽化登仙等等手段,甚至可以找人高呼“我等是太原李建成旧部,诛杀叛徒”,乱刀砍死了杜如晦。
保证天下百姓为杜如晦的英年早逝而悲哀,直呼天妒英才,没有一人想到杜如晦和他全家是死在了胡雪亭的手中。
虞世基和裴蕴微笑着,胡雪亭做皇帝果然是最合适的,再也找不出一个更加诡计多端无耻不要脸的皇帝了。“大越的天下果然是稳了。”虞世基擦泪。裴蕴多加了一句:“只要陛下老实待在京城,这大越的天下定然万万年。”千万不要再乱跑作死啊,小雪岚还嫩的很呢。
小雪岚葵吹雪椰菜捂住了嘴,眼睛都瞪直了,世界太黑暗了,以后再也不会爱了。
“陛下不论选择捏造证据,还是选择无罪开释,都有利有弊。”虞世基道,两个方式都是弄虚作假,没有贯彻法制,也没有贯彻程序公平,更加教坏了大越朝的官员们如何破坏规则。上梁不正,这下梁只怕就歪了,时日越久,这下梁就会歪到找不到的地方。
“朕倒是不担心这点。”胡雪亭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谣言,这华夏是从来没有人信的。”
华夏人对上位者一直很宽容,对地主老爷犯了错,都认为知错就改就是好人,对皇帝的要求更是低的不行,哪怕犯了极大地错误,只要表个态认错,就会被当做千古名君。
“朕为了给爹娘报仇,破坏了法制,绝不会有人认为朕做错了,只会感叹朕有真性情,朕孝顺无比。”胡雪亭看着天空,望着白云深处。
虞世基和裴蕴互相看了一眼,总觉得胡雪亭最近怪怪的,此刻近距离看,果然有些异常,难道真的是因为杀父母的大仇影响了胡雪亭的神智?
想想这普通人都无法接受的深仇大恨,要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无依无靠的背负了十来年,这其中的苦楚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了。
虞世基慢慢的道:“为父母报仇雪恨,乃天经地义之事,这杜家敢杀了圣上的父母,灭其九族也不能抵消圣上心中的愤怒和悲痛万一,令尊令堂泉下有知,定然欣慰无比。”必须安慰胡雪亭,舒缓胡雪亭的神经,胡疯子若是再疯一些,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胡雪亭缓缓的摇头,她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她不是痛苦,不是悲伤,而是愧疚和对自己失望。
在她的心中,这沈子晨和王秀霞夫妇从来不是她的父母,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半点都没有。身为一个成年人魂穿到了古代,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真心真意的呼唤两个年纪比她大了没几岁的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爸爸妈妈?
她甚至忘记了沈子晨和王秀霞夫妇,不然,怎么会在潼关的时候,忘记了段志玄与沈子晨的恩怨?
“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啊。”胡雪亭这样定义自己,受了她人的肉身,却竟然忘记了替原身的爹娘报仇;被人救了性命,却忘记了替救命恩人报仇,这忘恩负义到了没边了。
“传旨,让李密尽快结案。”胡雪亭道。李密只要不是傻瓜,就会立刻捏造证据,讨好圣心。
“对杜如晦等人用大刑,十日内不得口供,凌迟处死于闹市。”以为她不敢杀了杜家?若是隐瞒同伙,坚决不说,那么杀与不杀,又有何区别。
“朕把他们一片一片的剐了,总有人会吓得什么都说的。”胡雪亭淡淡的道。
“就是真的遇到了硬骨头,千刀万剐也不招出同伙,朕有的是耐心,慢慢的等,总有一天会杀尽仇人的。”胡雪亭认为,杀尽仇人其实很简单,把所有与太原李家、杜家有关的人杀光了就是了。
虞世基点头,早就知道胡雪亭定然要杀了杜如晦全家的。他看了一眼裴蕴,这案子如此结案,
朝廷定然会冒出许多人为杜如晦求情的。
“是啊,朕也猜到了。”胡雪亭浅浅的笑,她能猜到大部分求情的理由。
比如,杜家只是太原李家手中的刀子,李家已经灭绝,没有必要一定要对李家的手下赶尽杀绝,杜家虽小,但大越朝有无数的官员和以百万计的百姓曾经与太原李家有瓜葛,胡雪亭对严惩杜家,就不怕那些百姓震恐,再起动乱?
比如,计算年龄,杜如晦当时年幼,哪怕真是杜家出手杀了胡雪亭的父母,也定然是杜家长辈参与。杜如晦多半没有参与到对沈家的追杀中的,杜如晦才华卓越,在江西有些人望,在大越朝是年轻一代中的俊杰,杀了他,大越必然会折损了一员重臣,饶了杜如晦,让他感恩戴德,戴罪立功,何乐不为?
“这些奏章不用交给朕,因为朕决心已下。”胡雪亭道,是啊,这些理由都很有道理,比单纯的杀了杜如晦全家更加的符合大越的利益,可是,那又怎样?
她看着天空。当日,那个女子浑身是血,却依然张开了手臂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拼死用身体挡住贼人砍向她的一刀。在那个女子生命的最后时刻,看着说着满口听不懂的言语的长女,看着高烧昏迷的小女儿,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怕是想着两个女儿平安长大吧。
胡雪亭微笑着,我答应过你的,一定要替你报仇。
我差点忘记了,幸好我终于想起来了。
纵使天下大变,纵使血流遍地,纵使人人说我恶魔降世,纵使君臣离心,我也绝不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