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岚得意的道:“这是本王今天新招的勇士,很厉害的,能够接下本王的一剑!”郑斯顿和秦瑶低头不敢作声,老胡家都是神经病,动不动就非人类的出剑气。
胡雪亭继续茫然:“我今天批了一天的公文,都没注意到你招揽手下了。”小雪岚用力点头:“姐姐,我刚才使出剑气了!”胡雪亭卖力的夸奖:“姐姐就知道雪岚比姐姐和师父都聪明,这么小就会剑气了,姐姐这个年纪的时候只会拿把刀子砍砍砍。”
小雪岚脸都红了,仰着脸道:“姐姐,我再使给你看!”
胡雪亭急忙劝:“姐姐信,不用了,剑气用多了伤身体,吃肉都不香了。”小雪岚不管,用力一剑斩向一处空地,然后保持着姿势不动,嘴里得意的道:“姐姐,我的剑气有延迟的,要等一会,很厉害的。”
胡雪亭眨眼,飞快的转动脑子。
等了许久,不见剑气出现,小雪岚有些委屈了:“刚才还有的。”胡雪亭大声的笑:“雪岚,原来你和姐姐,和师父一样啊,剑气时灵时不灵。”
小雪岚眨眼,又高兴了:“是啊,是啊,和师父、姐姐一模一样,我华山派的剑气就是有时灵,有时不灵。”胡雪亭松了口气,转头看畏畏缩缩的站着的郑斯顿和秦瑶。
郑斯顿和秦瑶极力缩脑袋,没有认出我,没有认出我。
“你们是哪里人士?”胡雪亭问道。郑斯顿和秦瑶松了口气,原来是闲聊啊,闲聊她们会啊。
几人叽里呱啦的闲聊了几句,小雪岚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胡雪亭案几上的公文,都是一些上报各地法令的贯彻情况的公文。
“好消息?坏消息?”她问道。
胡雪亭笑着:“都有。”什么某地人人背律法书;什么某地的学堂终于如
同江南一般开设了律法课程,可惜学堂的夫子本身就不懂律法,唯有高薪聘请了县令做兼职;什么某地的人忙于被律法书,农田都有些荒废了;什么某个官员审案的时候翻律法书,翻了一个时辰还没找到相应的条文,下方的原告被告跪的脚都疼了,迅速达成了和解,各种诡异的情况不一而足。
“总的来说,这律法终于要深入人心了,将来再也不会出现有刁民拦高铁拦飞机了。”胡雪亭很是得意。
“噗呲!”有不屑的笑声。
胡雪亭冷冷的看笑声的方向,郑斯顿和秦瑶规规矩矩的站着,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你们笑什么?”胡雪亭问。
“圣上,我们没笑,不是我们笑的。”郑斯顿和秦瑶茫然的看胡雪亭,我们是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的,绝不会笑出来,除非真的非常好笑。
胡雪亭冷冷的看两人:“没想到今日竟然是你们两人的忌日。”
郑斯顿和秦瑶嗖的跪下了,秦瑶高高举手:“圣上,是我笑的,杀我好了。”另一只手重重的捏郑斯顿,你可别狗血的抢着承认啊,胡雪亭杀人不眨眼的,你要是乱来,她说不定就连你也杀了。
“朕刚才说再也不会出现刁民,你笑了,是朕哪里幼稚了?”胡雪亭问道。秦瑶想要否认,却在胡雪亭平静的眼神之下心神具丧,老老实实的道:“微臣想起了在襄阳看到的旧事,与圣上说得相反,所以忍不住笑了。”
胡雪亭细细的思索,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小雪岚没明白,瞪秦瑶,秦瑶急忙解释:“微臣在襄阳的时候,严格断案,但凡有人告状,不论识与不识,亲疏如何,微臣定然秉公办理,以律法为凭,不多加一分,不少了一毫,该什么罪,就什么罪,襄阳百姓但有告状者,绝不会纵容了恶人,让善者受了委屈。”
小雪岚不屑:“套话,官话,空话!”这些言语听着很高大上,其实随便翻一个话本,就能找到类似的言语,没有一句话是牵涉到具体内容的。
秦瑶继续道:“可是,以微臣看,这襄阳城中的刁民不但没少,反而多了。”
胡雪亭叹气,意料之外啊。
小雪岚不解,催促着:“快说,快说。”
秦瑶小心翼翼的看胡雪亭的神情,没看到恼凶成怒,道:“张三打了李四,按理说,李四是可以告到衙门的,可是,李四是绝不会告的。”
小雪岚睁大了眼睛,有这么贱的人?
秦瑶解释着:“对张三和李四而言,打人不过是吵架的时候气急了动手,也不是生死大仇,伤的又不重,很多时候只是一个耳光,打了几拳而已,哪怕验伤,也不过是红肿了几处,有些淤青,涂一些药酒擦擦也就没事了,若是告到衙门,终究是小题大做了。”
胡雪亭抬头看天,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如此美好的言语,却在华夏有神奇的发展。
秦瑶小心的看胡雪亭,见她抬头看天,好像没有注意听,便继续道:“而且,若是衙门处理了,多半要判张三赔偿钱财,再少,汤药费加罚金,几百文总是要的。这两人都是邻居,随便吵架打了几下,竟然要判赔偿一方几百文钱,岂不是坏了邻里的感情,天天被张三家堵在家门口痛骂还罢了,如实受到其他邻居的指责,这远亲不如近邻,是不是就要变成孤家寡人了?所以,这李四断断是不会报官的。”
“李四没有报官,这张三不是白打了他了?”小雪岚道,努力的思索,又道:“以后张三是不是经常会打李四?学张三的随便打人的是不是更多了?挨打的若是报官是不是会被所有人排斥?”
胡雪亭看小雪岚,用力夸奖:“雪岚已经有了王者
的眼光了。”
郑斯顿和秦瑶急忙鼓掌。
“是啊,这襄阳的刁民就更多了。”秦瑶道。
胡雪亭道:“普通百姓对忍受欺负都有一个模糊度,只要不超过这个尺度,就会觉得可以忍受,何必去报官呢。而且,对他们而言,报官未必就有用。嘿嘿,朕还是小看了天下百姓了。”
“被偷了一文钱,报官真的会有人理会?”
“被人打了一个耳光,报官真的会有人立案?”
“只怕是未必的。”
胡雪亭笑着:“到了县令这里,县令被朕的酷法严刑吓住了,定然是秉公办理的,大越为了刁民打客栈掌柜,能够把县令流放了,哪个县令还有胆子和稀泥,与大越的律法作对?一文钱的案子,一个耳光的案子,对县令而言有何区别?左右是一个案子而已,依法断了就是,何必被朕抓了把柄,流放边疆。”
“只是,对衙役而言就不同了,为了一文钱的案子要写文书,要立案,要找人证物证,要鉴定原告被告的言词和物证的真假,一整套流程下来,几天的事情都别干了。”
“当众恐吓原告不要告状,衙役是不敢的,被县令知道,县令为了自保,第一个就流放了衙役。”
“但有意无意的在平时说些生不入衙门的言语,在办案的时候故意造成原告的不便,比如故意走访原告的邻居,询问原告有没有恶习,比如故意在原告上班的时间找原告对口供等等,有几个原告愿意为了一文钱的小案子,惹上无数的麻烦?”
“这自然是告状不如不告状了。”
“哪怕有人明知道衙役故意想要不立案,也不会有几人告衙役的,长江以北,官本位的思想严重,民告官的几率小的几乎看不见。”
胡雪亭笑眯眯的:“这刁民啊,机灵着呢,故意找一些不会被抓到衙门的小事情恶心善良百姓,就够善良百姓受的了。比如天天堵着门骂人,比如在邻居中大骂善良百姓。就算告到了衙门,这些事情能怎么断案?大越的律法还没有严苛打到背后说人坏话就要流放的程度。”
“这不告刁民,刁民没有损失只有好处,气焰更嚣张了,善良百姓被欺负的传统又冒了出来。”
郑斯顿和秦瑶板着脸,努力看脚底,胡雪亭既然都看出来了,那就不关她们的事情了。
“姐姐,要不我们派人直接抓了刁民。”小雪岚建议道。
“只怕不行。民不告,官不究,其实是有原因的。”胡雪亭摇头道,比如她经常追打丹阳系的官员,闹着玩多过了恶意,可若是按照“打人”处理,是不是要把打闹的同伴都抓了?比如两个男人喜欢了同一个女人,决定决斗定输赢,是不是也要抓了?这类事情多的是,外人很难清楚地断定其中的是是非非,只能靠当事人判断是恶意的,是玩笑,还是双方的意愿。
“要不,我们让衙役四处的打听,凡是百姓公认的刁民,直接抓了。”小雪岚建议道。
胡雪亭摇头,可执行性太低,衙役才没心思无端的增加的工作量呢,只要说没有寻访到,轻轻松松就能回家睡觉,指不定还有胆子大的收刁民的好处费。
“朕身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专治刁民五十年,难道还治不了他们?”胡雪亭咬牙切齿,作为穿越者最大的优点就是有无数的案例可以抄袭,太阳底下无新事,早有无数的官员遇到了相同的问题,想出了一个个可行的办法。
“给每个府县下指标,每个月必须抓到多少刁民,”胡雪亭冷笑了,让衙役干活的方针不变,但是从无压力变成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没有完成指标的府县,自县令以下,当众脱了裤子打五个大板。”
郑斯顿
倒抽一口凉气,幸好决定从军了,否则她只有辞官不干了。
“姐姐,是不是太凶残了,很容易抓错人的。”小雪岚睁大了眼睛。
“不会。”胡雪亭摇头,大越朝法律太严格,御史对官吏盯得有紧,动不动就暗访,哪个县令敢随便抓人充数?
“不出三个月,刁民就会整治一空,这叫‘严打’。”胡雪亭淡淡的道。只要每隔半年一年严打一次,保证所有百姓变为良民。
“要是真的都是良民,完不成指标呢?”小雪岚问道。
“有御史啊。”胡雪亭莫名其妙,只要对县衙不达标的惩罚必须经过御史核查,那完不成指标是偷懒,还是当地真的没有刁民,民风守法,人人依法办事,分分钟就能查清楚。
“朕还不至于故意羞辱朕的官员。”胡雪亭道,斜眼看郑斯顿和秦瑶,“不信?朕其实还有一招‘大清洗’,所有百姓30定义为刁民,然后10被拨乱反正,10被戴罪立功,10被流放边疆,保证几次大清洗后全天下都是良民了。”
郑斯顿和秦瑶用力点头,都说大越的皇帝是神经病,今日当面一见,传闻太虚假了,神经病怎么能够用来形容胡雪亭,简直是侮辱神经病嘛!
“我二人对长公主忠心耿耿。”郑斯顿和秦瑶坚决的抱小雪岚的大腿,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与胡雪亭一比,小雪岚真是仁慈善良温和如天使一般的纯洁啊。
……
胡雪亭叫嚣着要严打,终究没有真的执行严打,严打的副作用太大,很容易让衙役平时故意姑息养奸,就为了严打的时候完成指标。
小雪岚嘻嘻的笑,就知道姐姐刚才是瞎说,吓唬那两个新人呢,谁让她们敢笑话姐姐。
“姐姐,你的心眼太小了!”小雪岚抱着胡雪亭的胳膊。胡雪亭瞪她:“知道我心眼小,还敢过来受死?”小雪岚抱着胡雪亭的胳膊用力的摇晃,一点都不在乎。
胡雪亭招呼一群官员,有事找你们做。
“礼部找几个戏班子,多安排一些刁民伤害百姓,邻居要求受害者息事宁人,那就是站在刁民一边,间接伤害百姓,结果百姓苦不堪言,几乎上吊,最后一咬牙把刁民和邻居告到官府,刁民和邻居们都受到了惩罚,终于世界清净了,生活幸福了,诸如此类的真善美高大上的大戏。多鼓吹民事赔偿,被人骂了,被人打了,被人强制忍气吞声了,都能得到赔偿,数额要大,起步就是一两银子,这是重中之重。”
书童点头,引导舆论他最拿手了,有整个朝廷配合,分分钟就能搞定。
“要详细见劝人忍气吞声,劝人息事宁人的就是助纣为虐,与刁民同罪,也要罚钱。”胡雪亭叮嘱着。
“不需要必须是受害人才能报官,设置见义勇为奖励,无关的路人甲也可以向县衙举报刁民,同样会受到奖励。”胡雪亭对书童道,宣传法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百姓看到法律带给百姓的好处,有了好处,百姓们自然会踊跃信任法律。
“凡是牵涉到钱了,这事情就会激励人心。”书童笑着。
“再让御史台安排轮回法庭,定期在各地接受告状。”胡雪亭道,有人吃了亏也不肯告状,法律又有什么用?吃亏是福的心态太严重,必须扭转。县衙和告状距离百姓太远,时不时见到轮回法庭公审,看多了就不会以为告状是多么的可怕了。
书童微笑,这事情真的简单:“微臣还可以找一些托儿。”派人假装正义的路人甲,见义勇为,状告刁民,然后就秉公执法,严惩了刁民,但是这严惩若是只是罚钱,其实力度不大。
“降级。”胡雪亭道,既然大越实行等级制,就要让它发挥效果,等级制
不是只确定福利的,还有惩罚的作用。
“那些罪名太轻,刑罚不能处理,那就用等级制处理。被查出是刁民的,记入在案,依法扣分,累计到一定分数,等级降级。”
“我大越所有店铺招收伙计,售卖产品,必须看等级制,低于多少级的,价格必须提高数倍。农庄之内的人若是等级低了,降低吃穿待遇。”
胡雪亭冷笑着,这个体系想的太马虎,说不定有人看到了售卖产品上的漏洞,赚低等级制百姓的差价,但是,这有什么关系,等级制的目的是鼓励人向上走,惩罚向下走的人,黑市的价格依然会让那些刁民痛不欲生。
“我可以安排一些人做黑市的。”书童道。胡雪亭不吭声,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我是好人,但是黑市的收益必须给我一份。
“至于等级低的,想要当官更不用想了,一概取消资格。”
“所有官吏凡是有不良记录,扣分加三倍。”当官的不能以身作则,那就去死好了。
“要把不同等级的差别无限的夸大,求学,工作,生活,全部与等级有关。”
“因为成为了欺负百姓的刁民被降低了等级,就会掉入深渊;不用在乎邻里关系,因为等级上的差异,等级高的人慢慢的会脱离了等级低的刁民的生活圈子,过得更幸福。”
“朕没有办法把天下人都变成好人,但是可以给天下人分三六九等,想要走向深渊的人,尽管去死好了。”胡雪亭毫不犹豫的使出了邪恶的等级制。
……
等级制一出,大越的风气再次改变。
“唉,以后说话都要小心了。”有人长叹,就因为嘴贱骂人,竟然被人举报扣了分,罚了钱,举报的人还洋洋得意,一点都不怕邻居们知道。
“朝廷说了,要是有人劝我忍气吞声,或者恶言恶语辱骂我,我都可以举报,与刁民同罪,倒要看看等你们的等级不如我了,是谁看谁的脸色!”举报的人大笑,以前息事宁人忍气吞声做缩头乌龟,那是因为官府的无视,社会的排斥,恶人更加嚣张,他不忍气吞声不息事宁人,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如今朝廷鼓励打击刁民,大环境支持他,他为什么还要做缩头乌龟?
一群邻居亲切的笑:“以前是我们不懂法,现在懂法了,当然都支持你了。”以后打死不理你,个人自扫门前雪,难道还犯法,或者要被降低等级了?
等级制和举报制之下,大越邻里关系究竟是走向好的一方,还是走向冷漠的一方,没有十年,真是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