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渠一扫那两人样貌便认了出来,是失踪的氏族少主,如今浑身上下毫无人气,成了活生生的走尸。
“果然是你们做的。”阮清渠手中灵剑发出清亮尖啸。
鸾夫人冷笑一声,骨笛声响,尸傀迎战上去:“不自量力!”
“清渠!”沈昭与林梦生御剑而来。
阮清渠沉声道:“沈昭,梦生,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过去阮氏所结下的孽,就在此,由我了结。”
***
虞沧澜举起手中醉月玄晶,将真气灌入其中,催发醉月玄晶。
恰在此刻,围绕玄光阴的魔气镜面崩裂开来——玄光阴方破解了一重心魔——随后,又一面镜面瓦解……一面接着一面的镜面层层瓦解崩裂。
几乎在刹那时间,十面心魔镜一个不剩得裂成碎片。
玄光阴破除了自己所有的心魔。
魔纹慢慢从他脸上退了下去,他眼神冰冷地扫视周遭魔气。
“玄光阴——”虞沧澜低呼一声,便见玄光阴视线陡然变得柔软,不顾一切地赶到虞沧澜的身边。
虞沧澜吊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扬起笑容,玩笑道:“这个阵法也没阮清语说得那么玄乎嘛?你都看到了什么?”
玄光阴摇了摇头,神容冷淡,仿佛方才被魔纹爬满全身的人并不是他。
就好似只是午后小憩了一会儿,梦到了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起来后云淡风轻。
玄光阴握住虞沧澜的手:“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现在的你,在等我。”
虞沧澜愣了一会儿,冲他笑了起来。
心情竟是豁然开朗。
他的心情已经没有什么好再否认的了。
他不知道玄光阴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被困在十面镜子之中的玄光阴在刹那间扛住了多少心魔的袭击。
他知道,这些这些对玄光阴来说都是一层薄薄的朝雾。
他所见到的玄光阴就该是像现在这样。
能让他毫无顾忌地信赖。
信赖他所有的一切。
因为他是他的天下无双。
玄光阴从他手中接过醉月玄晶,灌入真气,强大真气涌入醉月玄晶之中,催发醉月玄晶吸纳周遭魔气。
阮清语奔到不远处,嘴角挂着魔气反冲的鲜血,猩红的双瞳俯瞰着他们。
魔风高涨,阮清语怒道:“将魔气还给我!”
就在此刻,虞般浑身一凛,忽然远眺玉瓯楼。
虞沧澜亦有所感,转头看去,与虞般二人视线相撞,虞般低呼道:“少主,快去——”
虞沧澜犹豫片刻,玄光阴.道:“此处有我。”
虞沧澜略一点头,道:“那便交给你了。”
“你去何处?!”阮清语目眦欲裂,清俊面容上流露出浓浓恨意,“休想再次夺走王父留给我的魔气!”
虞沧澜没理会他,转身大轻功跃起,直奔玉瓯楼。
还未到玉瓯楼,他便看到玉瓯楼顶的朱砂痣艳红夺目,一层的十八盏铜灯全都亮了起来,映照着四周围的八卦方阵熠熠生辉,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位图腾浮现出来。
虞沧澜奔入玉瓯楼内,一道光从天井照耀下来,穿透楼顶朱玉,打在一层楼内的龟背刻瞳上。
龟背双瞳映出红色,直射入半空。
有什么东西漂浮在天井射下来的那道红光里。
虞沧澜伸手去摸,掌心抓到了一块红色的石头。
落入手中,竟然又是一块醉月玄晶。
玉瓯楼内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仿佛每一寸木制楼梯正在崩裂,砖瓦木块从头顶砸了下来,却在半空中悄然扭曲成了模糊的影子,只有那道红色的光芒还在直直打下来,映在虞沧澜的脸上。
世界归于一片寂静。
就好似从未存在。
***
四野昏沉漆黑,犹如暮河倒悬。
阴冷山涧之中,一座通体漆黑,犹如铁石打造的大殿雄浑而生。
有黑衣人披带着宽大兜帽一路疾行,推开厚重的殿门,直往主殿而去。他脚步匆匆,穿过中庭,两侧俱是高大笔挺的红木,通体血红,枝丫横生,毫无章法,散出星点红芒,落在地面,便裂出血一样的痕迹。
借着这些微弱红芒,端坐于主殿高位之上的人影映入眼帘。
那人斜靠在王位之上,长发披散下来,无一束囿,身上只有黑雾流转,只遮住了关键部位,像是未着寸缕,正闭目养神。
那男人长得异常英俊,皮肤透如薄纸,眉眼如刀锋所刻,充斥着常年居于上位的冷漠傲慢,又多了几分挥之不散的阴气。
在他身侧站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孩童,皮肤白皙稚嫩,黑瞳明亮生晖,生得玉雪可爱,只是显得比同龄人都要瘦小孱弱。
黑衣人匍匐在地,长声叩拜:“拜见尊主——”
男人未曾睁开眼睛,懒散问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是,”黑衣人终于肯揭开外袍,枯瘦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卷轴,“卑职找来的百名正道弟子名单尽在此卷,年龄俱在五至八岁之间,无一不是名门大族的菁秀子弟,气海充盈,根基稳扎,请尊上过目。”
男人轻轻抬手,卷轴便悬空直冲过来,在他面前停下,于黑雾中不住沉浮。
男人没有将卷轴打开,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他像是累极了,脸色苍白,带着病态,淡淡道:“去将这百人全都抓来,抽魂锁魄,关于囚死黑牢之中,另外再寻百人留待备用。”
“是。”
那人脚步匆匆退去,魔尊微微直起身子,将那瘦小男童抱起放在王座上,摸着他的头,冰冷的声音中竟是夹着几分温柔:“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那孩童乖巧地点了点头,侧头去看站在柱子旁,几乎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嘴角勾起,往男人腿上贴了贴,一脸幸福享受。
虞沧澜:“……”
这小畜生从小就是这副德行。
站在柱子旁的虞沧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小皮孩耍心机。
默默吐了声: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