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和吕琳离开的时候,范雅安叫住了周瑾,但一直犹犹豫豫没说出来话,最终还是坐回了位子。周瑾嘱咐了她几句,把自己剩下半袋的蝴蝶酥塞给她,拉着吕琳走了。
夕阳余晖被更替而来的夜色挤的只剩一条边,微弱的红光打在南城旧区三街的小道上,临街支起的小摊陆陆续续收回,门口有几个聊天说笑的大人,正等着归家的孩子。
周瑾把拉链拉好,头发梳整,放下立起的衣领,系好鞋带,吕琳老母亲似的欣慰点头冲她竖起大拇哥,两个人走了一段路,露出标准的八齿笑容朝早就等在门口的外婆挥手,跑过去一人搀扶一侧将外婆小心翼翼的送回了房间。
吕琳脱掉旅游鞋换上拖鞋,向谢阿姨问好,不仅态度诚恳还微鞠了一躬。谢阿姨会意的把盘子递给她,里面是三张香喷喷的鸡蛋饼,她直接用手指捏起一角把其中一张拉到盘沿边,咬了一口。
“重生了!”吕琳满脸陶醉,把谢阿姨逗的合不拢嘴。不过笑归笑,她的视觉还是很敏锐,一眼就看出吕琳浑身湿透,也没多问,急忙放下手里的锅铲,推着她往浴室走:“洗个热水澡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烘干,这会生病的。”
“阿姨我底子厚,基础好,风雨无阻!”吕琳把白瓷盘放在浴室门口的柜子上:“我三分钟洗完出来再吃。”
“什么风雨无阻的,瞎说啥呢。”谢阿姨打掉她还要揪一块蛋饼的手,“凉了留着我吃,你给我好好冲半小时澡暖和暖和,出来我再给你煎新的。”
周瑾和吕琳是发小,是那种从上幼儿园有记忆以来就知道对方存在的铁磁儿一样的发小。他们父母彼此也都认识,接送孩子的时候自然而然聊成了熟人。小学六年都在一个班,初中吕琳的父母搬到了新区,两个人分开三年,但寒暑假一直粘在一起,每次见面都有种“小别胜新欢”的即视感。
吕琳是谢阿姨看着长大的,谢阿姨没有孩子,除了医院重症病房里躺着八十岁的老母亲,举家上下只剩她一人,因此她视周瑾为己出,爱屋及乌对吕琳也格外上心,久而久之她也当自己是这二人的半个娘,把她们照顾的无微不至。
周瑾刚把外婆送进房间,就又听见她开门的声音,赶忙跑过去询问她老人家有何指示,外婆不怎么爱说话,说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跶,但蹦出来的全是精髓,一听就知道意思。
外婆说:“玲儿。”
周瑾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知道知道外婆,我这就去。”
周瑾重新穿好鞋,跑到斜对面一层的窗户边,支着手臂托起下颚,聚精会神的听屋里的女人念佛经。那是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周瑾小时候就会背,渐渐跟上女人的语速和她一起默念起来。
外婆口中的玲儿,指的就是周瑾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叫杜思玲。玲姨是周蓝最好的朋友,打从周瑾记事儿起,玲姨就在她身边,一直住在他们家斜对角的一层,站在周蓝的书房就能透过窗户看见礼佛的她。
玲姨是个信佛的人,客厅摆放着一尊高一米二有余的镀金大佛,手中常年握有一串紫水晶十八子。而同样信佛的外婆要求周瑾每天回家后到玲姨那儿对着圣佛磕三个响头,祈祷家里家外的人和事都能平安顺遂。
玲姨冲周瑾一挑眉,示意门没关。周瑾走到她身边,见她往自己身前放了一张团垫,跪在上面软软的,比之前的还要软,应该是玲姨特地为她做的,上面还绣了一个瑾字。
周瑾双手掌心相合放在胸前,沉头默念心中所愿,一分钟后她睁开眼睛,对着大佛作揖三响后,将团垫收好放进佛像旁边的柜子里。
“零花钱还够吗?”玲姨抬眼问。
“够,玲姨对我最好了。”周瑾开心道。
“你妈妈回来了吗?”玲姨继续问。
“没呢,今天走的时候穿的是她那件最珍贵的宝格丽名牌大衣,我估计今天严警官不加班,两个人指不定约会到几点呢。”周瑾悄声说,像是在告状。
玲姨笑着打了下她的屁股:“可以啊,私家侦探啊。”
“那可不,我得给玲姨通风报信,我妈要是约会又喝多酒,肯定又要吵吵着让您陪她,提前给您打个预防针,免得大晚上被她一个电话叫到我家。”
玲姨面露喜色却没做声。
在周瑾的印象里,玲姨身边从没出现过异性。她的工作非常简单,亲手编织一些佛家绳结,设计点水晶玛瑙手串,上午九点在街口摆摊,下午四点收工回家礼佛,日子过得非常有规律。
她的生意极好,每天都有很多客户围着她,经常中午就售罄了自己的作品,提早回来会抄些佛经,第二天再送给她的常客。
周蓝脖子上手上戴的都是玲姨设计的珠宝,脖子里挂着一块绿油油的翡翠佛,手上带了一串南红玛瑙,周瑾刚看见时说这是“红配绿、赛狗屁”,被外婆叫到屋里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心理健康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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